虞何声他们三个人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王渊薮已经给他们拍了照,并且发送到了夏商周的手机里。
他原本以为,夏商周和虞何声离婚之后,他拥有夏商周的时间会更多,可是事实却跟他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如今这样的情况,王渊薮甚至觉得,夏商周比从前,更在乎虞何声。
可是这明明是不应该,如果夏商周在乎,那么又怎么可能同意跟虞何声离婚呢?
如果夏商周在乎,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会离婚。
虞何声多么在乎夏商周,王渊薮亦是看得明明白白。
可是既然如今他们已经离了,那么王渊薮就不能允许他们两个人再一次走到一起。
“虞先生回来了。”
配上这么一句话,王渊薮将自己特意告状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
照片发送完毕之后,王渊薮就不再看手机了,专心致志的陪在顾檀身边,挑选东西。
坐在副驾驶上的虞何声看了一眼自己的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你好。”他非常客气而有礼貌的说着。
然后,虞何声的眉头便是缓缓的皱了起来。
“怎么了?”傅子白一边开车,一边开口问道。
“没什么。”摇了摇头,虞何声挂断了电话,他再一次看了一眼刚才打过来的那串陌生号码。
原来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曾经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有一天,也会让人觉得全然陌生。
他,刚才竟然没有认出来,那是夏商周的电话。
一句客气至极的“你好”,让夏商周即便是用酒精麻痹的心,也密密麻麻的泛起了疼。
哪怕这个电话,是被挂断了,或者是被拉进黑名单,也好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他捏着电话,手臂上青筋鼓了又鼓,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需要用多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去找虞何声。
夏商周是想放过虞何声的。
从他对斯蒂芬提出催眠的要求的那一刻起,他便是诚心诚意的,想要放过虞何声。
抱住自己的头,这个看起来高大异常的男人,此刻竟然也显得那么的弱小。
有呜咽声,极为低微的传了出来。
他手边的台几上,放着一份病历表,那泛黄的纸张,很明显不是来源于最近。
二十五岁的夏商周其实是承受不住这份病历报告单的,可是更可悲的是,他的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陪着他一起承受。
有些病,藏在基因里,在它爆发之前,即便是本人也没有办法察觉,而等到能够被察觉的时候,或许,为时已晚。
病历单上的名字,是夏商周早已去世的父亲。
那份病历,记录了夏父痛苦挣扎而不得解脱的治疗过程,随着遗传性精神病而来的是狂躁的攻击性。
夏商周这才知道,自己不是突然生了病,而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病,从阴影里浮现了出来。
而他,在不知道自己已经发了病的情况下,肆无忌惮的,伤害着他的枕边人,他心爱的人。
跟当年,他的父亲,在已知自己生了病的情况下,仍旧无法自控的做出了伤害母亲的事情。
而他,则是在未知的情况下。
而时至今日,夏商周仍旧无法去确定,自己记忆之中的父亲,到底是温柔的,还是暴躁的一样。
或许,两个都是,也或许,两个都不是。
难怪,母亲去世之前,会说对不起。
那个时候,无论是他,还是虞何声,都以为那句“对不起”代表的是母亲对虞何声的不认同。
可是其实不是,那句“对不起”,是因为隐瞒了自己基因上的疾病,是因为,预见了虞何声的未来。
夏商周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脏得很,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恶心至极感染源,他觉得自己糟透了。
但是他不能怨恨母亲的隐瞒,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就不曾表现出那样的病症来,恐怕,即便是母亲没有隐瞒,自己也不会重视。
人,总是觉得,自己会是那得天独厚的一个。
夏商周似乎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脾气会越来越阴晴不定,情绪会越来越暴躁,直到深陷泥潭而无法挣扎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了。
就像他的父亲,于某天深夜,满身酒气的从天台上一跃而下一样。
夏父是于清醒之中去伤害爱人,也于清醒之中遭受剜心之痛,所以他借着酒,清醒的放了爱着的人一条生路。
第134章 活着的意义
虞何声并没有将那串电话号码拉黑。
有些人,如果你记在心里,那么即便放在黑名单里一辈子,也不会在心上磨灭,而有些人,当你已经逐渐遗忘之后,便是也不需要躺在黑名单里了。
“你今天看起来,有些开心。”
吃过晚饭,傅焦被她的助理接回去之后,傅子白一边端了一杯牛奶递给虞何声,一边开口说道。
“恩,有一点儿。”接过牛奶,虞何声点了点头,“很明显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儿不确定。
“你开心和不开心,都装在了眼睛里。”傅子白伸出手,放到了虞何声的眼睑处。
那里,有一颗极淡的泪痣。
若是不仔细,便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气氛在这么一瞬间变得缠绵了起来,空气也逐渐变得缓慢。
“已经很晚了,该休息了。”虞何声后退了半步,两个人的距离堪堪拉开。
傅子白便是对着虞何声笑了起来:“小何是不是觉得,我会做什么坏事?”?
“没有。”虞何声摇了摇头。
然而傅子白打断了他的话,他说:“我确实想。”
虞何声的眼睛突然就瞪大了几分,显然是被这句话吓到了。
与希杜嘉。“人之常情,不是吗?”傅子白接着又说道。
直到虞何声被傅子白送进了卧室,整个人都还有几分迷茫,傅子白好像,仅仅只是同他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要对他做什么的意思。
今天晚上,有些人注定了难眠。
“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但是你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吗?”斯蒂芬库里严肃至极的看向夏商周。
他也没有想到,师兄竟然整整过了半个月,才有了空闲的时间。
“我再想一想。”
这半个月,夏商周没有去打扰过虞何声,然而他整个人,看起来却比半个月之前,更加阴郁了。
催眠真的能够解决所有的事情吗?若是自己在催眠后,仍旧是喜欢上了虞何声,又该如何。
整整半个月,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生产的时候,孩子在什么情况下,会出意外。”他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斯蒂芬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他并没有立刻回答。
“夏商周,不要去触犯法i律。”
“只是问问而已。”
夏商周并不想让这份血脉遗传下去,更何况,没有虞何声之后,那也不再是他想象中的一家三口了。
“你应该问的,是如何才能让孕妇和孩子都安全,所以你得问题,我并不能够回答你。”斯蒂芬拒绝了回答。
“我知道了。”而夏商周并没有要追问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后,就不再说话了。
斯蒂芬一时也不知道夏商周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他脸上担忧的神情,却难以掩饰。
这段时间的治疗,在夏商周的身上,就好像是付诸东流,几乎没有没有什么效果。
“夏商周,如果可以的话,给自己放个假。”
而夏商周则是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你好好想一想吧。”
斯蒂芬很坚持自己的意见。
然后他便是看到夏商周摇了摇头。
夏商周不觉得自己有放假的资格。
…………
西餐厅。
虞何声看着傅子白手里那捧火红的玫瑰花,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虞先生,你愿意拥有一个男朋友吗?”
整整半个月,虞何声收到的玫瑰花就没有停断过,而送花的人,也从来都没有变过。
看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虞何声的脑海之中浮现的,是他和傅子白的点点滴滴。
无论是在公寓里那种岁月静好的相处,还是在傅氏那种只需要眼神便懂的默契。
“我好像,太急躁了。”见虞何声没有伸出手接过这捧花,傅子白的神情带了几分落寞,然而仍旧是带着温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