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和也阖上了电脑,走到她身侧,伸手捏了下她的耳朵,“生气?”
“没有。”江攸宁低着头,“就觉得你们说话太精了,明明不想说还要跟我饶那么大一圈,就跟耍我玩似的。”
“我们?”沈岁和挑了下眉,指腹在她的耳垂处捻了几下,声音慵懒带着几分质问语气,“还有谁?”
江攸宁:“……没谁。”
她说的是她自己。
毕竟这话是辛语原来跟她说的,她只是原封不动搬了下来,结果沈岁和在里边找到了新的BUG。
可能这就是律师的职业素养?
把一句话的主谓宾定状补都要拆开来做阅读理解。
“真的?”沈岁和问。
江攸宁:“嗯。”
“那你怎么不敢抬头看我?”沈岁和说:“撒谎了吧。”
江攸宁:“……”
她仰起头来,发梢掠过沈岁和的侧脸。
夕阳的残余暖光笼在他们身侧,暧昧又美好,她不自觉磕绊了下,“我……我没有。”
距离之近,她可以看到沈岁和脸上每一个细碎的绒毛,很短,颜色很淡,如果不是光照过来,根本看不到。
这是她第一次在白日里,在光里,看到这么温柔的沈岁和。
他伸手将她散落在脸侧的碎发拢到耳后,温声问她,“晚上吃什么?”
江攸宁的心忽然跳漏了一拍,半晌没说话。
她只是愣怔着看沈岁和。
目光纯净透亮,澄澈干净。
几秒之后,沈岁和俯下身来。
在落日余晖之中,吻向了她的唇。
和以往的很多次都不一样,温柔、带着眷恋。
不知道是不是江攸宁的错觉,她好像听到了沈岁和的心跳声,比往常要快几分。
咚。
咚咚。
在安静温柔的书房里,一时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江攸宁凝望着沈岁和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藏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只是熟悉地,他眼尾泛了红。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腰,尔后大抵觉着不舒服,他一把将她抱到了书桌上。
江攸宁攀着他的肩膀,害怕自己掉下来。
这次接吻不过浅尝辄止。
沈岁和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温热的呼吸掠过她的肌肤,惹得她红了脸。
江攸宁抱着他的背,手指探向他的背,隔着衣服,她也记得那些错落的痕迹。
外面逐渐暗了下来,沈岁和玩笑似地捏了下她腰间的软肉,又是之前的问题,“晚上吃什么?”
“饭。”江攸宁说。
沈岁和平视她,借着微弱光芒还能看到她的眼睛,他噙着笑,“详细点。”
“米饭。”江攸宁眨了下眼,一脸无辜。
沈岁和:“……”
他转身拿过手机,打算点外卖。
这几天江攸宁晚上都吃得很少,也懒得做饭,每到这个时候,她总是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来回晃荡,闭着眼假寐。
放一首舒缓的轻音乐,嘴里轻声哼唱旋律。
“除了米饭呢?”沈岁和问。
江攸宁皱眉,“麻小?”
这个东西触及到了沈岁和的知识盲区,“麻小是什么?”
“麻辣小龙虾。”江攸宁说:“我想吃这个。”
“哦。”沈岁和点了餐,江攸宁又说:“你给自己点份清淡的吧。”
“不用。”沈岁和说:“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江攸宁半歪着头看他,忽而笑了。
点完餐之后,江攸宁仍旧坐在书桌上,两条腿来回晃荡。
沈岁和就站在她面前,不让她下来,也不再对她做什么,只是看着外面暗了的天色,“晚上看星星吗”
“有流星雨吗?”江攸宁问。
沈岁和:“没有。”
“那为什么要看星星?”江攸宁说:“平常的天上有什么好看的吗?”
沈岁和指了指,“好看的很多。”
他有一台天文望远镜,就架在阳台,只是平常很少用。
江攸宁不会操作这种东西,况且,在她的潜意识里,沈岁和的东西是他的,她从来不会动。
所以她去了那么多次阳台,没碰过一下。
“行吧。”江攸宁说:“晚上吃过饭看。”
沈岁和往后退了半步,给了她下来的空间,“走吧。”
江攸宁没动,“去哪儿?”
“厨房。”沈岁和说:“喝水。”
江攸宁朝他伸出一只手,没说话。
沈岁和挑眉,“拉你下来?”
“唔。”江攸宁抿了下唇,还没来得及说,沈岁和直接把她抱了下来。
和最初抱她上去那样,他脸色不变,“走吧。”
江攸宁走在他身后,她忽然笑了,柔声唤他的名字:“沈岁和。”
“嗯?”
“你耳朵红了哎。”江攸宁疾走了一步,正好和他并肩,“真的红了。”
沈岁和的手在她后脖颈间捏了下,“你看错了。”
她的头往后倒,“没有哎。它现在更红了。”
沈岁和拉开书房的门,瞬间关上。
客厅里一片黑暗,江攸宁什么都看不见,她下意识拉住了沈岁和的衣角。
但沈岁和却将手递给她,“拉好。”
江攸宁的手被他紧紧握住,他的手指悄无声息滑入她的指缝之间。
十指相扣。
沈岁和往前走,江攸宁跟着。
亦步亦趋。
在黑暗之中,江攸宁能看到他朦胧的轮廓,她忽然低声喊他,“沈岁和。”
“嗯?”
“我想换工作。”江攸宁说。
沈岁和的脚步微顿,“换什么?”
“诉讼律师。”江攸宁说:“我好像……还是想去做诉讼。”
“民事?”沈岁和开了灯,明亮的白炽灯照亮了整个空间,他依旧没放开她的手。
江攸宁点头,“嗯,我之前在君诚的时候,代教律师是民事方面的专家。”
“君诚?”沈岁和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你在君诚实习过?”
“不是。”江攸宁说:“工作了三个月。”
她知道他也在君诚待过。
君诚算是TOP级别的律所,她回国以后的第一份offer就是君诚,不过只待了三个月。
后来出了车祸,光是恢复就用了很久,好了以后觉得可能不再适合诉讼的路,在非诉和法务之间选了最轻松的。
这会儿,她忽然又很想做。
那些还没来得及做的事。
没有实现的梦。
她好像还有时间,还能做。
“后来怎么不做了?”沈岁和问。
江攸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意外吧。”
沈岁和沉默了很久。
“可以吗?”江攸宁略显忐忑地问。
沈岁和打量着她,那双眼睛一如既往澄澈,“你的事情,自己决定。”
他转过身倒水,没再看江攸宁,“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拦。只是……”
他欲言又止。
江攸宁从后边抱住他,“我不想听但是。我只是很想做这件事。”
“沈岁和。”江攸宁喊他的名字,“我很久没为自己活过了。只这一次,我还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她的语气沉闷,带着几分坚决。
沈岁和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轻拍了拍,“那就做吧。”
彼时的沈岁和,完全不知道她说这话的含义。
他以为江攸宁只是憋了很久的坏情绪,一直没找到发泄的出口。
他以为,江攸宁说得很久没为自己活过只是夸大其词。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很多事情都错在了他以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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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时间过得很快,江攸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充足和快乐。
周日晚上,她带着沈岁和去吃了万象商场那家港式火锅。
火锅店的服务员都认识她,但还是第一次看到沈岁和,还笑着打趣了她一番。
从火锅店回家后,两人分开洗了澡,换上家居服,躺在床上看电影。
电影开场,江攸宁主动亲吻了沈岁和。
她温声说:“我没事了。”
“真的?”沈岁和看她,她也正好侧过脸来,两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江攸宁那双漂亮的鹿眼里完整倒映出他的模样。
“真的。”江攸宁笃定地说:“我现在感觉……嗯,很好。”
心情好了很多。
她说话的尾音都在上扬。
“心里不难受?”沈岁和问。
江攸宁摇头,“不。”
“会无缘无故想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