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脸庞上,她苦涩的挣了挣,捂住自己的脸颊不让他看,“丑,不让你看。”她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在他来之前她把那死鸡还有死兔都扔掉了。
看他还是紧紧盯着她不放,恼了,踮着脚尖捂住他的双眸,“不准看。”
清醒后,看到了自己有了面皮、有了心跳、有血有肉,她也曾无知的开心过一阵,但打击来的就是那么快,她还没来得及把这消息分享给他,她便意识到自己与常人的不同之处了。
周围一些细细的声响都会在她耳中无限放大,内心对鲜血的渴望异常的强盛,她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说来到现在,她还没好好看过自己样子,她想着,她的灵魂都如此丑陋不堪了,外在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宋锵玉拉下她的手,在她掌心落下一吻,面上还有还未来得及化解的忧愁,还带着他为了安抚她刻意的强笑:“看来阿意还没来得及看自己的模样,来,跟着我。”
宋锵玉把她带回了屋中,她坐在凳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昨日的她还作为一具骷髅躺在这屋中,今日,她勉强算是作为一个“人”站在这屋内,从骷髅变成人,心境已然大大不同。
小巧的妆奁镜,透映着她小巧的脸,一双杏眸灵动有神,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细眉如画,嫣红的唇畔微微上挑,更添几分娇俏,青丝如瀑般垂落在她肩侧,平添了几分娆娆。
镜中人的一切,对她来说都那么陌生,像她又不像她,身后的男人还是熟悉的模样,而她看着镜中美人,总有一种在窥探她人的错觉。
她转身窝进男人的怀中,神情有些仓皇,“阿玉,镜中的女人是谁?我不认识。”
“阿意,那就是你,不论你愿不愿意承认,她就是你。”宋锵玉觉得自己无比残忍,但他如果不逼她,她就会缩进自己的躯壳中一直不愿出来。
郑意然一个劲的摇头,泪珠落了满脸,“阿玉,她不是我,我不是这样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仿佛在镜中看到了什么怪物,神色惶惶,转瞬便重新扑回他怀中,嘴里念叨着:“她迟早会把我害死的,她刚刚跟我说的,她说要弄死我,阿玉,你把她给赶走,求求你了。”
郑意然哭的嗓子都哑了,但还不忘求他,翻来覆去都是求他杀了镜中的人,或是放她离开。
他心下一抽一抽的,她求的这两样他一样也没法答应,不忍看到她痛苦的模样,他抬手在她睡穴上一按,她便瘫软在自己的怀中,他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一点点的吻去她脸上遗留的泪痕,“阿意,你受的苦我会让她加倍还回来。”
将她安置好后,他便来到茗香居,院内落叶飞舞,过道上铺满厚厚一层,落脚上去,有种脚踩棉花的失重感。
往日里的繁华尽失,呈现的便是孤寂与萧索,以往他都会派人重重把手在此地,以防有心之人伤了她,但现在派人守在这,一来是为了制住她,二来是担忧她自残。
他在她身上花费了不少心血,想死可不是件易事。
“少爷。”守在门外的守卫看到他恭敬的鞠了一躬。
“她怎么样了?”还没进到屋中就听到她大声囔囔的叫喊声,与她平日里表现出的温婉相差甚远,可见情况不容乐观,他也给过她机会,也曾反复告诫过她不要去惹阿意,她好像把自己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平日里对她过于宽容,以至于她得意忘形,都忘记他的脾性。
“茗伊小姐一直囔囔着要出来,属下拦着她便在里边打砸毁物。”
“我进去看看她。”
门口的护卫为他打开了门,怪不得道上的人都说少爷心思深沉,以往他甚少有机会跟少爷接触,对他们的形容半信半疑,今日一见,更验证了他们口中对他的评价,可不就是深不可测,对着一个疯疯癫癫、歇斯底里骂他的女人,他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甚至露出了一个疑似和煦的笑容,他看了生生打了个冷颤。
看到他进屋,茗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冷的看着他,“舍得来看我了?”
宋锵玉倚在门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满室的狼藉,无视她唇畔的冷笑,比起她的气急败坏,他再平静不过了,“你丫鬟呢?下肚了?”
茗伊扬起巴掌就想往他脸上抽,宋锵玉又岂会纵容她的胡闹,伸手截住了她,制止了她的动作,把她甩至一旁的地上,眼中淡漠的没有一丝温度,“茗伊,适可而止。”
茗伊趴在地上有些狼狈,摸了摸被磕到桌子的额头,狠狠的瞪着他,“好无情,宋锵玉,你之前是怎么应允我爹娘的,你说过会好好照顾我的。”
“我从未应允过你父母,只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罢了。”
茗伊呵了一声,“利用完就丢弃,宋锵玉,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
茗伊面目逐渐变得狰狞,“我变成这副鬼样子都是拜你所赐,宋锵玉,你欠我的这辈子也还不清。”
“茗伊,当初你可是心甘情愿去的逐月国,那时你整日跑来我府中哭泣,不过是为了缓解你自己心中仅存的愧疚感,你敢说你自己没有存着攀龙附凤的心思?”
不知是为了掩盖内心的心虚抑或是其他,她急急的出声,“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只要我去了逐月国,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你就可以继续坐稳你的位置,阿玉,你知道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想让你如愿。”对上宋锵玉越渐深沉的眼眸,她为自己辩解的声音越渐微小了。
宋锵玉不理会她的辩解,继续出声:“茗伊,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在我身上下心思,我跟你充其量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对你有所求,这不假,我从不隐瞒自己的目的。”
“而你,不也利用我的地位和关系保你们茗家无虞,茗伊,我自问对你没有亏欠。”
“而现在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如果你没有动阿意,我不介意一直这样养着你,宋府家大业大,多你一个不多。”
因着他的话,茗伊眼中全是怨毒与不甘。
她还不服气,宋锵玉被她激怒了,狠劲一来,蹲在地上,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她,一手掐住她脖颈,“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要动她,结果你不仅动了,还想置她于死地,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茗伊被箍得面色通红,险些窒息的她双手用力掰着宋锵玉的的指节,细碎的声音从喉中溢出来,“阿玉,快放手,我呼吸不上来了。”
“说,你给她吃了什么?”
茗伊一个劲的摇头,“不是我,我不知道。”
宋锵玉又收紧了手中的力道,“不知道?”
“说不说?”
茗伊一声不吭,面色因窒息清白交加,再掐下去就出人命了,留着她还有用处,宋锵玉便把手松开。
茗伊整个人脱力般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色还有些怔楞,显然是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宋锵玉信手而立,“要不是念在你还有用处。”
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茗伊满眼哀痛的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十几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具骷髅,现在他居然为了一具骷髅想要杀了她,这大概是她这十几年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阿玉,你越是想保护她,我越是要将她摧毁,她毁掉了我希冀的愿望,那我便要了她的命。
口气倒不小,但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宋锵玉扯了扯嘴角,“这几日,你就在这屋中待着,没有我的允许,只凭你一人是决计出不来的,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说完后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出到门外,迎面碰上来接班的萧然。
萧然眼神飘忽,跟个置气的小媳妇一样,之前犯了错,导致他现在底气不足,都不能好好的直视主子了。
要是以往,宋锵玉可能会调侃他两句,但他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匆匆把事情交代:“萧然,这几天你把这院子看守好,把她给看住,看不能看的太死,看看这几日有没有人跟她接头,要是发现有外人闯入,立即过来禀告。”
主上的表情过于凝重,萧然也摆出一副特别郑重的模样,应了声:“嗯,主上,我会好好看这儿这院子,不放过任何一个生物,甚至是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