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间察觉到不对,尚未作出反应,白马忽然往前冲去,直直奔着阮怜的方向。
白马速度太快,阮怜似乎也没想到这番变故,瞪大眼睛看着白马踏向自己。
秋月站在旁边,顿时想对白马出手。
她尚未有所动作,一个身影凌空踏来,落在白马身上。
谢辞瞬间从宋虞手中接过缰绳,低声道:“别怕。”
宋虞悬着的心一瞬间放了下来。
白马狂奔向前,谢辞拥着宋虞,握着缰绳,慢慢控制住白马。
白马速度稍减,谢辞勒停白马,利落下马。
他抬头看向宋虞,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扶下马。
阮怜跪着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在白马即将冲过来之时,就已有一暗卫将她带离。
江景烨不知何时来的。他一眼便看到谢辞扶着宋虞下马。
两人双手相握,江景烨竟觉得那一幕很刺眼。
阮怜哭哭啼啼地上前,似乎吓得说不出话,只知哭。
宋虞和谢辞一道往回走。
阮怜看见她过来,出口便道:“姐姐若要我死,何须脏自己的手。我欠姐姐良多,便是赔上一条命也是应该的。”
宋虞脚下一停,她看着阮怜楚楚可怜的样子,忽然明白阮怜今日的意图。
顾燕燕气愤地看向阮怜,正要堵阮怜的话,宋虞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我来处理。”
“王爷,今日都是怜儿的错。是怜儿不该出现在姐姐面前。”阮怜说着,又低声哭起来。
她的袖子落下,正好露出手腕上刚刚的擦伤。
那是她离开太急不小心留下的伤口。
江景烨皱眉看着,有些心疼,再抬头看向宋虞神情不好,“宋姑娘今日这般作态,是要至怜儿于死地吗?”
他质问地道出此话,像是不能轻易将此事罢休。
宋虞看着他们二人,忽然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十足的讽刺。
“想不到我当日竟救了个是非不分的人。早知如此,那颗固心丹,我便是扔了,也不该给信王服下。”
第28章 恩人
阮怜想过很多次宋虞揭开真相时会说的话, 但她从没想过是在这种情形下。
宋虞那么轻巧地将救人的事情说出来,仿佛根本不在意江景烨相不相信。
四下响起人们小声的议论。
从白马发狂开始, 这里就聚集了不少人,现下都是乐得来看热闹。
宋虞的话一说完,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江景烨下意识觉得恐慌,他应该反驳宋虞的话,却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宋虞看着神色各异的两人,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她弯唇一笑, 慢悠悠地道:“怎么?信王难道忘了两年前的事?万佛寺的后山,王爷重伤,是我用固心丹暂时稳住王爷的伤势,才保住王爷一命。可如今看来, 王爷是全然忘了当初的救命恩人是谁。”
阮怜看着宋虞的笑, 只觉得刺眼万分, 她忍不住出声反驳:“你胡说。你并不是王爷的救命恩人,为何要假认此恩情?莫不是当初妹妹与你说的, 你统统记在心上, 如今竟要冒领妹妹的救命之恩吗?”
这是阮怜想过无数次的应对之语。
当初在万佛寺里的事鲜有人知, 唯一可以作证的几个丫鬟还是宋虞身边的贴身丫鬟, 根本无法让人信服。
阮怜的话一出, 看戏的人眼神变了几变,似乎在想此事的真假。
毕竟当初阮怜还是武安侯府的四姑娘, 完全有可能将此事告知宋虞。
但同样,宋虞也可能将此事告知阮怜。
谢辞看向宋虞,看着她的神色,明白她刚刚所言皆是真的。
阿虞真的救过江景烨,还让别人冒领了功劳。
阮怜忽然感觉到一道冷厉的目光, 冷意像是能透过她的肌肤刺进她的骨头里。
她下意识开始发抖。
江景烨感觉到她的颤抖,对上谢辞的目光,眼里厌烦渐起,“宋姑娘,仅凭你一人之言如何叫本王相信?难道不是你要冒领怜儿的功劳吗?”
“冒领?”宋虞轻笑一声,眼里尽是讽刺,“信王未免高看了自己。我当初救人本就不为什么,只是看不得一条性命在自己面前白白消失。我本也不欲说出当年的事,今日不过气急之下才脱口而出。没成想,我不屑一顾之事竟被他人记在了心上。
“阮姑娘,你既然说你才是信王的救命恩人,那不如我们今日就对峙一番。当初救人之时,我为保信王之命,给他服下了固命丹。那当时我给信王服下了几颗?”
一条性命,不屑一顾……这些词都昭示着宋虞对当年一事的不在乎。
江景烨只觉得气血上涌,还有些微他察觉不到的不甘。
阮怜心中慌乱,面上努力平静下来,“事情过去太久,谁能记得清楚?姐姐莫要纠缠这无用之事。刚刚白马一事,姐姐还未曾与我解释。”
阮怜一句话瞬间让人想起此番闹剧的根由。
宋虞浅浅一笑,“确实。阮姑娘都拿自己性命做赌注了,我要是不将此事查清楚,怎么对得起你的筹谋?”
白马已经被牵走,秋月上前附在宋虞耳边说了几句话。
宋虞慢悠悠地将目光移到阮怜腰间的香囊上。
白马发疯前,她看到阮怜动了那个香囊。
阮怜今日就是奔着诬陷她而来,只是这次的手段破绽明显,也不知是怎么想出的法子。
“阮姑娘,你腰间的香囊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香料?能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吗?”
阮怜下意识捂紧腰间的香囊,她不明白宋虞为何这么快就察觉到香囊的不对。
宋虞原本也只是疑心,直到秋月在她耳边说,白马的饲料被人动了手脚。
“白马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疯。阮怜,你在我面前松开这个香囊让里面的香味飘散出来,当真以为我眼拙看不见吗?你若真心中无鬼,让人查探一番又有何不可?”
宋虞质问着,阮怜只能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向江景烨,“王爷,您就任由姐姐这般诬陷我吗?”
江景烨正因为宋虞那些话心烦,一时也不知该不该护阮怜。
两方对峙间,一个老太医急步走了过来,拱手对谢辞道:“殿下。”
“来人,将白马的饲料拿来。还有她腰间的香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老太医领命上前。
阮怜护着腰间的香囊,怎么也不肯交出来。
江景烨看着她的举动,心中已经猜到半分。
他心烦之下,一把拽下香囊,将香囊扔到太医的怀中。
他原本护着阮怜的手松开,单手负立,神情冷漠了许多。
阮怜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香囊是方绾思送给她的,她将里面的香料换掉,打算借此栽赃方绾思意欲害她性命。
到时方绾思不在,自然任由她诉苦。
可昨日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想让江景烨看清楚宋虞是个怎样恶毒的人。
但她忘了,宋虞不是能任由她摆弄的人。
太医相继查了饲料和香囊,低身道:“回殿下,饲料被人动了手脚。若有马匹吃此饲料,再闻到香囊里的香料,会躁动不安,乃至攻击携带香料的人。”
真相大白,众人看向阮怜的目光一时都带着鄙夷。
阮怜低着头,攥紧手中的帕子。指甲崩断,瞬间钻心之痛。
“阮姑娘还有什么要分辩的吗?”宋虞冷声问道。
阮怜心下一狠,跪地道:“香囊是王妃送给妾的,妾一直戴在身上,不知为何会出这样的事,求王爷明鉴。”
事到如今,阮怜只能将所有事情推到方绾思身上。
江景烨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女子,一时觉得太过恶心。
她竟觉得,这三言两语就能让他轻易相信是方绾思之过。
她如今这番狡辩,根本就是在丢他的脸。
江景烨狠狠甩开阮怜的手,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他抬头看向宋虞,猛然想起前两次见她的感觉。
江景烨清楚地知道,他可能被人骗了。
“宋姑娘,今日之事是本王的错,本王回去之后自会责罚她。刚刚言语若有冒犯之处,本王在这里赔罪。”
阮怜跪在地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宋虞看了她一眼,抬头看向江景烨,淡声道:“信王不必道歉,我本也没放在心上。”
江景烨说了什么,她都不会介意。不过事到如今,阮怜说过的那些谎话也该揭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