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钏绕了个弯,来到院子的另外一侧。院外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她一跃上了树,躲在树冠里向下俯瞰,把宅子看的分明。
宅子前后有三进。最后一进院的东南角上有间柴房,门前有两个人站岗,被抓来的人可能就被关在那里。
一会儿功夫,又有好几个人来回走动。如果直接硬闯,无异于捅马蜂窝。林钏看好了地形,打算等夜里他们防备松懈了,就来救人。
驭风轻飘飘地浮上来,说:“怎么样?”
林钏说:“就是这里了,等天黑再来。”
正说着话,忽见娇夜穿着一身红裙,提着食盒施施然往后院而去。
林钏心念闪动,猜想娇夜是要去找小公子,便悄悄跟了过去。
娇夜穿过月洞门,走到书房前。她敲了敲门,柔声说:“公子,我进来了。”
她推门进去。林钏一跃落在书房的屋顶,轻飘飘的像一片落叶。院子里的大树参天,没人注意到她。
驭风化作一团黑雾,陪在她身边。两人的耳力都很敏锐,听见屋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拿出去,我不想吃。”
那声音有些熟悉,林钏皱了一下眉头,看向驭风。
驭风也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人说话,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摇了摇头。
“小公子怎么了,奴家哪里惹你生气了?”
男人的声音十分暴躁:“你们主子教我的是什么鬼东西?这魔功不进则退,只要停上个十天半月,以前的功夫就白费了。身体还难受的很,筋骨又疼又痒,为什么会这样?”
娇夜安慰道:“这是主人的顶级魔功,练成了就天下无敌。除了你之外,主人都舍不得传授给第二个人。公子忍耐一下,只要练成了,就再没有人能比得上你了。”
她笑了一下,又说:“公子是太急于求成了。你现在的力量,不是比从前强大了很多了吗?”
小公子说:“光靠我自己修太慢了。诡月族的人对修炼很有好处,给我多抓几个来。”
娇夜迟疑了一下,说:“诡月族的人可遇不可求。公子还是不要太挑剔了吧?”
小公子冷冷道:“我就是要这一族的人。抓的越多,那姓林的越难受,我心里就越快活。”
林钏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竟是故意在针对自己。天底下这么恨自己的人没有第二个,她心道:“难道是他?”
她掀开瓦片,伸手在屋顶上钻了个小洞,透过天光看进去。一个男人坐在床边,脸上戴着个银质的面具,看不清面目。
娇夜笑了,说:“好好,我都依你。”
男人又说:“我钱花完了。”
娇夜说:“我跟主人说,让人再送一些来。”
男人抬头看她,说:“你就不嫌我花的多?”
娇夜顺从地说:“小公子的身份尊贵,花点钱是理所当然的,哪里算多了。”
男人的心情好了起来,说:“大美人,你可真会说话,过来——”
他说着伸手要揽她的细腰。娇夜往后退了一步,道:“小公子,你干什么?”
男人说:“你既然都依我,让我抱一抱又怎么了?”
娇夜正色道:“我是主人的人。他只是让我协助你练功,你可不能乱来。”
她搬出薛成瑞来,小公子却一点也不怕,嬉笑着说:“你这不也是帮我练功么?”
娇夜陡然生出魔气,透着股威胁的意味,沉声道:“你要鼎炉,我可以帮你抓,其他的就不行了。”
她的态度坚决,随时准备跟他翻脸动手。小公子没想到这女人看起来妖艳,对她的主人还挺忠贞的。他笑道:“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说着盘腿坐在床上,说:“再去帮我抓人吧。我练到瓶颈期了,需要大量的真元来突破。”
他摘下了面具,双手搁在膝盖上开始吐纳。林钏看清了他的面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小公子,原来是她的弟弟——苏檐。
第57章
林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世家公子,居然跟这些歪门邪道混在一起。他明明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陵苏氏虽然比不上唐家的产业多,但也是世家大族。苏檐作为继承人,地位稳固,实在没必要这么干。他做的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恐怕连他爹和祖父都不知道。
苏家的名气虽然大,但修真的功法没有特别客观之处,要不然苏正清父子也不会处心积虑地要谋取沧海阁的修真功法。
苏檐想走捷径的心态是可以理解的,但跟血衣门的人混在一起,练他们的魔功就太过了。简直可以说是自甘堕落,不知死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薛成瑞勾搭到一起去的。
林钏想起之前去白鹤戏楼时,就曾经见他坐在包厢里,好像跟血衣门的人很熟悉。看来他们在那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如今邪功对他的副作用已经显现出来了,不继续练就难受,练下去又要夺人的精气、残害人的性命,损阴德不说,对自己身体的伤害也特别大。
他现在是上了贼船,要下也下不来了。
再怎么不对付,他也是自己的弟弟。看他这样堕落,林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沉默着离开了那间小院,去跟青鸾他们回合。见面之后,她把事情跟其他人说了。
青鸾也没想到小公子就是苏檐,说:“他们勾搭在一起了?那可真是天作之合!也不知道薛成瑞是怎么想的,养了这么个活宝贝,还让自己的小老婆帮他抓人。只怕帮他是假的,留着双眼睛看着他才是真的。”
湛如水说:“薛成瑞为什么这么做,对亲儿子也莫过于此了,啊……难不成苏檐是他的私生子?”
青鸾笑了,说:“苏檐长得跟苏皓天很像的,他是苏家的种,不会有假。”
驭风说:“薛成瑞这种人,不会做赔本买卖。他肯这么伺候苏檐,肯定是被拿住要害了。”
林钏道:“苏家对外宣称家风清正,对苏檐很严格,家里的弟子又多,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活得肯定不自在。他想找个地方放松一下,薛成瑞能为他提供这样的生活,他自然愿意听他的。”
青鸾说:“所以薛成瑞为什么这样做?供养这么个大少爷,要花天酒地,又要人伺候,排场小了还不行,一个月要多少开销?”
驭风也答不上来,良久才说:“薛成瑞不缺钱,他要的是靠山。这些年来,他从一文不名到现在发展这么大规模,难道没人在暗中扶持他?”
其他几人被他几句话点醒了,觉得有点意思。林钏道:“你是说,苏家在保护他?”
驭风说:“不光苏家,蜀山还有朱逊。这两家是姻亲,自然是暗中通气的。”
青鸾有些难以置信,道:“那些人都是名门正派的大宗师,为什么要庇护这种人?”
驭风摸了摸下巴,说:“钱权交易,太正常了。我记得十几年前,正道议事时,有人提议要除掉薛成瑞。那时候血衣门还只是一个小帮派,却也已经恶名在外。朱长老说区区一个小毛贼,不值一提,就这么敷衍过去了。到现在养痈为患,想除掉他反而很难了。”
唐裁玉说:“他说的有道理,那些还只是明面上的,谁知道暗地里这些人给薛成瑞提供了什么便利呢。没人帮,他怎么能发展的这么快?赌场、钱庄遍地开花,钱挣得也太容易了!”
众人都觉得细思恐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两个在修真界举足轻重的家族,都跟薛成瑞暗中勾结,两家给他提供庇护和发展的便利,从他手中拿钱作为回报。
湛如水说:“既然这样,薛成瑞为什么让苏檐练邪功?”
唐裁玉笑了,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薛成瑞还不成气候的时候,拼命抱苏家的大腿。现在他出息了,就觉得当初帮过他的人都成了吸血的包袱。他想甩掉他们,可那两家死不放手,苏家的孙子也有样学样,跟着薛成瑞吃拿卡要,把他当成个冤大头。如果你是薛成瑞,你气不气?”
湛如水说:“当然气,简直气得要半夜磨牙。”
唐裁玉说:“所以啊,薛成瑞心里恨得要命,又不敢明面上的罪他们。只好想办法对付苏檐,引诱他练邪功,让他自己堕落。”
林钏明白了,说:“这件事苏家和朱长老必然都不知道,苏檐自己也不敢跟他们说。他练这邪功,作了这么多孽。等哪一天东窗事发,他身败名裂,这两家的名誉也就扫地了。到时候他们再说什么,都没人相信,薛成瑞就能顺理成章地踢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