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去了隔间打坐。青鸾小声说:“蜀山定了规矩,说不让擅自抓妖炼丹。他身上的气这么杂,应该私自抓了不少妖,甚至还可能害过同道。”
唐裁玉说:“这样的人经历雷劫的时候,身上的孽债太多,必然要被劈得粉碎。修的越快,归位越早。”
孟怀昔提醒道:“时间有限,趁着没人,把他引出来吧。”
阿灰本来想去吸引他的注意,驭风道:“我来吧。”
他化作一团黑气,大大咧咧地飘进了那人的住处。他本来就是妖,力量十分强大,如果能用他炼丹,功力必然突飞猛进,对于那道士来说简直有致命的吸引力。
果然屋里传来了道士的声音。
“大胆妖孽,竟然敢在我面前招摇,看我不收了你!”
驭风嗖地一下飘出来,出了宅院。其他人悄然跟在他身边。道士茫然不觉,拿了法宝葫芦追出来,一边喊道:“给我站住!”
驭风引他到了郊外,就在他们遇见阿灰的宅子附近。这里没人,可以好好整治他一番。
黑色的灵体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飘忽无踪。道士怒道:“妖孽,敢戏耍你道爷,活得不耐烦了!”
林钏等人身上的隐身咒失了效,五个人一起现身出来。道士一下子傻了眼,说:“你……你们是谁,埋伏我做什么?”
驭风飘在半空中,悠然道:“我看你身上的葫芦不错,借给我们玩玩?”
道士登时双眉倒竖,说:“想抢我的法宝?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白云观青阳子的大名听过没有?道爷我法力高强,别逼我出手,要不然有你们后悔的!”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脚底下一阵发寒,低头一看,一层厚厚的冰悄然冻住了他的靴子。湛如水手中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寒霜,嘴角噙着一抹笑,说:“继续,我们听着呢。”
青阳子双脚动弹不得,整个人都慌了。他用力挣扎,好不容易将一只靴子从地上拔起来,却感觉身后凉冰冰的,一团黑色的雾缠住了他的脖颈。
“别动。”
那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威胁。青阳子顿时不敢动弹了。
驭风勒住了他的脖颈,一面把葫芦从他腰上摘下来,随手抛给了林钏。
驭风道:“你身上戾气不轻,干过不少缺德事吧?”
青阳子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妖问这种问题,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驭风也只是随口一问,淡淡道:“你好赖也是个道士,若是守不住规矩就赶紧还俗,别给老祖宗丢脸。”
他说着放开了青阳子,道:“今天我心情好,懒的杀你,滚吧。”
青阳子虽然不甘心,却知道不是这些少年人的对手。他拱手道:“请问几位高姓大名,在下今天不敌,改日……”
唐裁玉笑了,说:“你还想记仇呢?信不信惹恼了这煤球,他让你立刻升天。”
青阳子本来还想找点场子,看这情势也没指望了,只得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他说着,朝着来的方向逃了。青鸾在一边笑,道:“本事不济还要强充面子,这人真有意思。”
林钏把葫芦上的符揭下来,拔掉塞子晃了晃,倒出一道黑烟。
黑烟落到地上,片刻凝聚成了一只大黑耗子。阿灰十分激动,立刻化成人形,双手把大黑耗子捧在手心里,连声叫道:“师父、师父,你还好吗?”
大黑耗子被关了这些天,十分虚弱,一时变不成人形。它蜷缩了片刻,这才出声道:“我还好。”
阿灰说:“师父,是这些大侠把你救出来的。”
大黑耗子环顾了一圈,抬起爪子作了个揖,虽然是一只老鼠,却是一副江湖人的做派。
“多谢各位恩公相救。”
驭风笑了一下,说:“谢你徒弟吧,是他求我们来帮你的。”
阿灰立刻摇头,说:“要是没有他们,我根本也拿不到葫芦。”
青鸾对那个葫芦很感兴趣,拿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葫芦是青阳子用自身的灵气滋养的,离开了他本人,上头的灵力就渐渐消散了。她伸手敲了敲,发现上头有不少裂痕,而且迅速发黄变脆,很快就四分五裂了。
青鸾觉得有点可惜,道:“哎呦,还以为得了个好东西,没想到是个废品。”
她随手扔了,抬头看天。天色已晚,得赶紧找个客栈休息。
其他人帮这小耗子也是举手之劳,并不放在心上。阿灰还舍不得,眼巴巴地说:“恩公,你们要走了吗?”
林钏去牵了马,说:“是啊。你们好好修炼,咱们后会有期。”
她说罢翻身上马,和几人一起向远处去了。
阿灰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向往,说:“师父,你说的不错,世上真的有侠客。”
大黑耗子说:“是吧,以前我跟你说,你还不信。当年师父在山中修炼,亲眼见一名侠客单枪匹马,杀了几名强盗,救下了不少无辜妇孺。那天下着雨,夜里除了闪电的光,就是那个人剑的寒光,快的不得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高明的剑法……”
阿灰捧着它慢慢往回走,一边说:“然后呢?”
大黑耗子说:“我听那些人管他叫清风剑客,跟他叩头道谢。他身影一闪,就已经离开了。我对他也只是惊鸿一瞥,却觉得要是能像他一样行侠仗义,才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阿灰说:“那他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大黑耗子说:“隔了那么久,我也不记不清了。就记得他特别高,生的很英俊。反正他是英雄好汉,哪里都好就对了……”
第25章
一行人往东走了一日,到了洞庭湖。孟家的星河派就在君山旁,此处山明水秀,难怪生得出他这样的人物。
孟怀昔邀请几人去他家休息,众人便一道去了。
孟氏家族庞大,宅邸坐落在洞庭湖边,十分清雅。孟怀昔上次回来还是三年前,这次回家事先没有写信。家丁见少爷回来了,十分激动,立刻回去通传。
一行人走到院子里,孟怀昔的母亲便快步迎了出来。孟怀昔的父亲前年已经去世了,如今是孟母当家。孟母四十多岁年纪,相貌清丽而又温柔,让人一见就生好感。
她见了儿子十分喜悦,将他抱在怀里,说:“好孩子,你怎么回来也不跟娘说一声。”
孟怀昔在母亲面前也显出了一丝乖巧,说:“我出师了,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他回头把众人介绍给母亲,孟母一一点头微笑,认过了他们,说:“好,路上辛苦了,快进来坐吧。”
数人在客厅坐了片刻,孟母一直含笑端详着儿子。孟怀昔从小身体不好,送到外头修行,孟母十分舍不得。如今看到他的身体比从前结实了不少,着实欣慰。
喝了一盏茶的功夫,丫鬟过来附耳说了几句。孟母说:“你先休息,等会儿再去祠堂祭拜你父亲吧。”
孟怀昔答应了,眼帘垂下来,想起父亲的过世便很难过。
正说着话,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生的特别瘦,一双眼睛精光外露,一进屋便笑了。
那人说:“今天起床就听见喜鹊在门前叫,果然有好事,原来是大侄子回来了。”
孟怀昔连忙站起来,行礼道:“小叔。”
原来这人是孟怀昔的小叔,名叫孟寄卿。他虽然笑容可掬,却让人感觉这人内里冷冰冰的。自打他来了,孟母的神色就冷淡下来,看得出来对他很防备。
在座的几人都是大家族出身,对这种情形并不陌生。家族里人多,派系就杂。就像林钏作为外室女,一旦回到苏家,苏檐和他的母亲对她便是这样防备的态度,表面却又要和和气气的,好显得自己大度。
孟家现在虽然是长房当家,可孟怀昔自个儿的身子骨也不结实。总让人觉得长房维系的根基摇摇欲坠,很难让他的小叔不惦记家业。
在座的几人都感到了暗流涌动,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孟怀昔的母亲不想让外人看笑话,站起来说:“饭菜备好了,咱们去用饭吧。”
数人跟着她去了花厅。孟家家大业大,饭菜做得也格外精细。孟怀昔把自己身旁的座位留给林钏,说:“林师妹,你请坐。”
他是主人,旁边的是贵客席。林钏觉得不合适,对唐裁玉说:“唐师兄,你来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