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妖(23)

孟怀昔早就看出她心情不好了,并不意外。他安静地坐在对面,给她倒了杯酒,说:“难受就喝一点,身上暖和了,就不难过了。”

林钏端起酒一饮而尽,她没怎么喝过酒,被呛得咳嗽。孟怀昔向她敬了一下,也一饮而尽。

他说:“林姑娘有心事?”

林钏想起了自己临走之前,跟母亲大发脾气。林月昙也十分生气,说:“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回来!”

林钏置若罔闻,义无反顾地走了。当时她觉得自己特别勇敢,现在看来简直是傻得一塌糊涂。

她吐出一口酒气,喃喃道:“我跟我娘……哎,算了。”

孟怀昔的目光流转,从只言片语中明白了她的烦恼。他没有追问,推开了窗户,看着外头纷飞的雪花,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看雪,觉得虽然冷,却很纯粹。”

他露出微笑,说:“林姑娘身上就有这种气质,冷冰冰的,让我觉得很亲切。”

林钏擦去眼泪,说:“别人只会说我这个样子很有距离感。”

孟怀昔说:“我娘就喜欢安静,她的话不多,却很关心我。所以我每次看到你,就好像见到了亲人。”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不是说你年龄大。我娘很年轻就过世了,她一直是个美人。”

林钏淡淡地说:“那太遗憾了,你别太难过。”

孟怀昔说:“小时候已经哭够了,现在想起来,只剩下惆怅。我从前常为了一点小事跟她吵闹。她的身体不好,却一直尽她所能地疼爱我。我现在很后悔没有更乖一些,不过我想她也不会怨我罢。”

他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可能是因为你让我有亲切感吧,抱歉。”

林钏说:“父母不会记恨儿女吗?”

孟怀昔温和地说:“父母总是爱儿女的,就算生气也不会持续太久。”

林钏心里好受了一些,觉得不管怎么样,一直在外面待着不是办法,还是回去跟母亲认错的好。孟怀昔看出了她的心事,虽然没说破,却在不知不觉间开导了她。

这人的品行端方踏实,跟叛逆的林钏不同。他是发自内心地接受家族的安排,去尽自己的责任。身处在差不多的环境里,林钏就做不到像他这样,为了家族奉献整个人生。

她感叹道:“你很有责任感。”

孟怀昔平和地说:“身为世家公子,享受了家里的待遇,自然就要尽到自己的责任。这是我的使命,我也愿意这么做。”

林钏其实也希望能够报答母亲,帮她分担重担。但她心中又有一股不安分的情绪,总想活的更自我一些。这两端的摇摆,常常让她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来。

像孟怀昔这样,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的立场,坚定不移的人,她其实是很羡慕的。

他们背负的东西相似,能够理解彼此的烦恼,而非别人那种无关痛痒的安慰。聊了这一会儿,林钏内心的那种孤独感减轻了许多。

既然他能做到,自己为什么做不到?

她拿起剑站了起来,打算拿他做个榜样,回到正轨上去,承担自己的责任。

孟怀昔说:“你去哪儿?”

林钏笑了一下,说:“多谢你请我喝酒。我现在想通了,要回去了。”

她出门牵了马,孟怀昔走到门前目送她。

雪夜里她穿着一件白衣,骑一匹黑马。她翻身上马,鞍上挂着一盏马灯照亮。

她回头微微一笑,说:“我走了,谢谢你。”

说话声中,她扬鞭策马奔行而去。马蹄踏得雪花飞溅,猩红的斗篷在风里烈烈飞扬,像一朵开在雪夜里的红梅,令人惊鸿一瞥,难以忘怀。

她回到了沧海阁,老老实实地向母亲道歉。林月昙预料到这丫头在外头吃够了亏,终究会回来,还是接纳了她。

林钏对感情失望,体会到了弃情绝爱的心境,开始修炼太乙飞仙诀。

闭关一年之后,她自觉已经心如铁石。只是不知为什么,始终无法突破第二层。

太乙飞仙诀共有九层,练到顶级时,能够洞彻虚无,不再被情感左右。能力上到达合道阶段,飞升也在旦夕之间。

林钏一向认为自己的天赋很好,修炼太乙飞仙诀时却屡屡受挫,让她十分恼火。

她去问母亲,该如何突破瓶颈。林月昙没有给出直接的答案,而是说:“你要自己想办法。”

林钏得不到答案,只能暂时放下了修炼,让自己安静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候,林钏收到了一封大红喜帖——李安阳要成亲了。他娶的是某位世家大族的小姐。女方听说他跟林钏有一段过往,存了要压她一头的心,专门派人送请帖过来气她。

有意思。这么嚣张的挑衅,她还是头一次见。

林钏攥着喜帖,嘴唇紧紧地抿着,眯起了眼。青鸾见过她这副模样,知道少宫主这个样子,就是要发火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少宫主,你不会是……想去吧?”

林钏冷笑道:“为什么不去?她发请帖来,不就是让我去的吗?”

青鸾觉得那种情形,还是不要去的好,免得大家都尴尬。但林钏面沉如水,眉宇间含着杀气,看来是铁了心要不让他们好过了。

林钏拿起剑,漠然道:“看来要破这障碍,还是得见点血——杀条狗证道,再合适不过!”

李安阳成亲的当天,林钏一身雪衣闯进了喜堂。在场的宾客都十分震惊,有人说:“你是谁?”

林钏冷冷地瞧着李安阳,说:“听说李公子要成亲,我来观礼。”

几人看她来者不善,纷纷拔出剑来,要把她赶出去。林钏利落扬手,锵地一声,长剑随着内力脱鞘而出。雪白的剑光过处,几人倒在地上,血光四溅。

这不只是要闹婚,还要让喜堂变灵堂了。

其他人放声惊呼,女客们吓得躲在墙角。其他男客见出手的都被杀了,也不敢轻举妄动。李安阳从地上抓起一把剑,哆哆嗦嗦地指向林钏,说:“你要干什么?”

林钏漠然道:“你说呢?”

她一步步地走向他。李安阳自知不是她的对手,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有退缩的余地。他只能拼尽全力,提剑向她刺去。

林钏轻巧两剑使出去,把他的手臂刺伤了。手中的剑落在地上,他恐惧的难以自已,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道:“求求你……别杀我。”

林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觉得这人摇尾乞怜的样子无比恶心,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看上这么一个狗东西。

她嗤道:“窝囊废!”

旁边的新娘子倒是有几分血性。她展开双臂挡在李安阳身前,嘶声道:“你别伤害我夫君,有本事冲我来!”

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却有那么多女人被猪油蒙了心窍,愿意为他而死。林钏觉得费解,又有趣似地歪了歪头,看着她说:“你不怕死?”

新娘撕心裂肺地说:“你杀了我吧,是我要嫁给李郎。他爱我,我也爱他,像你这样的女魔头,一辈子都不会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好个感天动地的情形。可惜啊,为这种人不值得。

李安阳在她身后缩成一团,仿佛觉得被女人保护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林钏毫不动容,说:“好一对同命鸳鸯。李安阳,我给你个机会,你来选择——”

她把剑指向李安阳,随即又指向了新娘子,说:“你们两个里只能活一个。是你死,还是是她?”

剑指向李安阳的时候,他拼命摇头。而指向新娘的时候,他便沉默了。

林钏笑了,对新娘道:“看见没有,这就是你要保护的男人,这就是你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爱。”

新娘十分愤怒,嘶声道:“都是你逼他的,李郎爱我,他舍不得我!”

林钏扬起眉,用剑指向李安阳的喉咙,叹息道:“唉,她后悔了,还是你替她死吧。”

剑尖轻轻刺入他的皮肤,一点血珠渗了出来。李安阳恐惧极了,大声喊道:“别杀我,我不想死!你要杀就杀她,放过我!”

新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嘴唇颤动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林钏点头道:“很好,你很惜命。不过你选错了,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贪生怕死的狗东西!”

说话声中,她手中的剑向前一送,刺穿了李安阳的喉咙。他浑身痉挛了一阵,很快就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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