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萌学院(35)

“殿下,且慢。”许夫子捋了一下花白胡须,打断秦渊,“老夫想听听洛公子是如何感觉。”

洛无双起身,眼底亮着光向秦渊暼一眼,好似炫耀,看得秦渊一脑袋火气。她清了清嗓子说:“这一首,嗯,饱含我哥对未来嫂子的殷切期盼!”

许夫子一言不发,所有人一言不发,只有不说人话的洛无双侃侃而谈:“忠贞,美好!唉,可惜我还没见到未来的嫂子,真希望她能跟这首曲子似的,如山水画一样那么好看……”

洛无双说完,犹自可惜着叹气,这才发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饱含怜悯,而许夫子神色也古古怪怪。她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所措地坐下。只有秦策敏锐发现,许夫子看向洛无双的眼神错愕,又好似有难以言喻的……惊喜?

众人见许夫子起身,以为夫子终于要罚洛无双了,还顾不上替她求饶,就见夫子是抱着琴来的。到了学生面前,夫子竟然毫不拘礼,一把递给她!

洛无双烫手似的往外推:“这……这我……”

许夫子叹然:“老夫寻觅半生,以为要将一身技艺带入棺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能通自然之性。”

“啊?”

洛无双瞠目结舌,大约觉得是自己气昏夫子了。

许夫子继续道:“若你有意,老朽愿将你收作入室弟子。”

众人都听得云里雾里。这都是啥呀,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能得到天大的好事?

许夫子清清嗓子,解惑道:“老夫方才三首曲,皆有名有典。

“第一首是《阳关三叠》。”

洛无双揉揉睡红的额角,似懂非懂地点头。

“第二首是《平沙落雁》。”

……我就说有鸟啊。

秦渊瞧着洛无双跟着点头那样,又气又好笑。

许夫子最后道:“而最后一首,名曰《潇湘水云》。

“《阳关三叠》富于激情,取离别之景,恰如你所说,诸位公子离家求学在外,会梦及家母,再寻常不过;而《平沙落雁》……”说到这儿,夫子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鸟’,黄昏外成行,大雁南飞,倒是话糙理不糙,尤其是那一句‘欲下未下风悠扬’甚妙!

“而《潇湘水云》,是其中最清雅的一曲,可取四字称其:清、微、淡、远。若娶妻得此,倒也是一桩美事。”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这洛无双竟然是个音韵怪才?

这下洛无双彻底反应过来了,心底快乐得起飞了,面上还拱手道:“夫子过誉了,都是夫子授课有方。”

“咔嚓。”

秦渊掰坏了自己的琴,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不来抢自己的风头?

乐理课上,洛无双的风头出得足,到了经纶课,可就不是她的天下了。

软烟罗透光,窗外的景色并不能一览无遗,略微可看出个模糊的轮廓。洛无双望着出神半天,才发现屋里十分静,她戳一戳邻座黑小子,那人说:“夫子要咱们抄录经论四十卷。”

洛无双咋舌,这么多?

正说着,秦筑忽而道:“夫子,我们也格外想供奉书院先贤,只是众人抄写笔迹不一,显然不够有诚意……”

许多人附和点头,秦筑继而道:“不如这样吧,推举一德才兼备的学生来抄录—就洛无双吧,大家看如何?”

洛无双突然被点到名字,一抬脸莫名其妙。

众人议论纷纷,都向她投去眼神。上一堂课才出了风头,这下她也有些飘然,便一拍大腿:“行,我来!”

于是,课后,洛无双一人留在学堂抄录。

“秦渊怎么也走了……没义气!这怎么这么多啊,写得累死了。”

咬着笔杆,洛无双又气又恨。忽然卷上一暗,有人从后面胡乱摸洛无双的头发:“又在背后编派我,你的良心过意得去吗?”

洛无双回头,秦渊一身白衣,吊儿郎当却难掩眉间山月。他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案上,漫不经心地笑着凑过来看洛无双抄录的经文。

两人靠得很近。不知为何,洛无双原本鼓着的那股气,瞬间便软了下来。

她撇了撇嘴:“我以为你又去找舒遥玩了……”

这话听着还真有点儿醋瓶子翻了的意思。

秦渊暗笑。

若洛无双是个小姑娘,他们俩还真有那点儿意思。他偷偷地把手边的食盒一藏,一会儿说洛无双这里不对,一会儿说那里写得不好。

拿着砚台捣乱的同时,秦渊一不小心,碰洒了桌上的墨,洛无双写的半卷经书都被毁了。她瞬间奓毛,看着秦渊,良久,又憋气地坐回去,委委屈屈地嗔怪一句:“秦渊你有病啊?!”

半砚台黑色的墨汁都洒在秦渊半开的衣摆上,如同一朵盛开的硕大墨莲。而洛无双的委屈样却比张牙舞爪骂人的样子还让人心疼几分。秦渊愣了愣,一句抱歉哽在嗓子里,半晌没说话。

莫名地,秦渊竟觉得这样委屈的洛无双有几分可爱,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你再同我服个软,我就帮你一起抄!”

洛无双:“啊?”

洛无双觉得,有些人果然会得寸进尺,给他几分颜色他就会开起斑斓的染坊。洛无双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想法,最后秦渊不但没有送成饭,还被洛无双揍出了大门。

空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无双一个人长吁短叹。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洛无双以为是秦渊良心发现,抬头却发现是冰块脸秦策。他将带来的食盒放在一边,一言不发地走了,徒留洛无双一个人。她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个食盒,一边抄书一遍纳闷:“书院里,就不能有一个正常的朋友吗?”

她急着抄完,根本来不及吃。等到秦渡匆匆赶到,她都不用抬眼就能猜到他拿了什么。

比起前人,秦渡正常许多。他坐在洛无双一边,指着另两个食盒“咦”了一声,问:“这儿还有两个?”

洛无双扫了一眼:“你二哥、四哥送的。”

秦渡好奇地打开,再失笑地摊开自己的:“你今天还真是有口福,加上我的,竟然是三份一模一样的午饭。”

洛无双笔下一顿,看了看秦渡,又看看菜,还是搁下笔吃起来。

她像一只仓鼠似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还忍不住骂起秦渊今天的行为。

秦渡拿过经书,很自觉地帮洛无双抄了起来:“四哥很在乎你的。只是他那性子,嘴硬心软—小时候,他喜欢一个小宫女啊,就成天提着点心去找人家,结果每次都弄哭了人才丢下点心回来……就跟今天差不多吧。”

说着,秦渡停下手中的笔,一抖墨字:“喏,原来模仿起来也不是太难。”

洛无双方才没注意,这会儿一瞧,简直要蹦起来了。

秦渡模仿他的字迹,简直一模一样!她如获至宝,直言:“厉害啊!都说素问公子妙笔,一双手能用针如神,也能笔走龙蛇,今日一见,真是绝了!”

她夸得秦渡很是受用,他换了一卷又抄两行,忽道:“哎,你一个北洲人,怎么对江湖事如此了解?”

洛无双惊得一愣,肉丸子卡在喉咙里,一面颓废咳着,一面摆手。秦渡赶紧哄着喂她两口汤,瞧着这小子跟兔子吃食一般,还得人陪,失笑摇头。

洛无双缓过来,拍着胸口:“我,喀喀……我一直养在……喀喀……中原嘛!”

得了,你这嗝打得,谁听得懂。

秦渡想想也不细究,埋头继续学她鬼画符。

那边是患难与共而来的惺惺相惜,这边秦渊被打出来,感觉自己的一番心意受到了侮辱,气得要命。

如秦渡所说,秦渊这个毛病,真是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秦渊觉得胸中郁气实在难抒。

他咽了咽口水,决定要去找个法子,好好消消自己的怒火。

从书院下山,秦渊很快找上沈泽华。

沈泽华是谁?京陵沈家吃半城,泼天富贵金银窟—而沈泽华就是这个沈老爷的嫡子。

入夜,烟花彩灯初上。

潇湘馆内,秦渊冷着脸自斟自饮。舞娘腰肢柔如西柳,举手投足,脉脉含情,但在他眼里好似根本不存在。

沈泽华打着扇,观望半晌,举着酒壶过去:“说好的带四皇子喝花酒,怎么就让您一个人独酌呢?”他一面说,一面冲那舞娘招手,“过来陪着我们四爷。”

论起来,沈泽华也是半个少东家,这舞姬是他亲手培养,要是能在四皇子那里得个贵妾的名分,那他们馆子可是沾了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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