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聿:“……”
他只是不想惊动其他人,不是登徒子。
……
翻/墙出了靖远侯府,两人坐上候在外面的马车,离开永兴坊前往司徒聿在崇业坊置下的宅子。
林青槐靠着软垫,单手支在凭几上撑着下巴,思绪纷杂。
上一世希望她死的人多如牛毛,能杀她的却没几个。司徒聿身为帝王,若是希望她死,应不至于在宫宴上给她下毒。
赤羽卫的三十六名精干,随便派出几个就能趁着她回定州祖籍时,在路上杀了她再假装是一场意外。
如此还能堵住想要为她求公道的悠悠众口。
司徒聿好色但不昏聩,甚至可称明君。
当政期间,平定西北蛮夷,漠北匪患尽除,江南漕运通畅,百姓衣食富足。
以他的手段,不会在宫宴上毒杀致仕权臣,这样的做法太过简单粗暴,还会留下一地鸡毛。
林青槐把有可能会趁机下毒的人过了一遍,还是不得要领,索性开口询问,“你是怎么死的?”
司徒聿怔了下,意识到他在问上一世的死因,面色倏然变得难看,口气亦带上几分薄怒,“你不知道?朕真是小瞧了林相,也不知弑君之功林相给了谁。”
他果真也重生了!
可他又是怎么死的?发现自己中毒,他便派了赤羽卫去保护他,便是路上有人想暗杀,也得先打得过他身边的暗卫。
“你放屁!”林青槐一听就火了,“我呕心沥血十九年,好容易才完成归尘师父的遗愿,闲的找屁吃才会弑君!”
她要弑君何必选在宫宴当夜,当她十年右相是白干的吗。
当年,多少勋贵老臣死在她手里,外人可曾发现过丁点端倪!
“朕吃了你送的红豆糕,七窍流血而亡,遗诏只写了一半!”司徒聿也来了气,为自己的一腔心意感到不值,“那红豆糕是你亲手相送,朕还冤枉了你不成!”
红豆糕?林青槐回想起入宫之时,确实送了他一盒红豆糕,更火了,“往回吃的东西都让宫人先尝,你是白痴吗直接吃,那么多年皇帝白当了!”
“朕还不是……”司徒聿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大胆,竟敢骂朕是白痴!”
他是太信任他,红豆糕也吃了十几年,哪里会想到会被人钻了空子。
“骂你怎么了,我还打你呢!”林青槐怒而扬手,猛地劈向他的后颈。
这个昏君!
她死的不明不白也就算了,他好歹是帝王,居然死在这么粗陋的手段下。
林青槐冷眼看着晕过去的司徒聿,气还没消,抬手狠拍车壁,“停车!”
“吁……”车夫战战兢兢勒停马匹,额头布满了冷汗。
侍卫和冬至也不敢说话,埋着头,安静等她下车。
方才车内传出的争执,实在太过骇人,哪怕泄露一个字都是掉脑袋的事。
三皇子还没当上太子就自称朕。
林青槐更大胆,敢骂三皇子是白痴。
“冬至,我们走。”林青槐跳下马车,低头掸了掸袍子上的皱褶,偏头看着缩成鹌鹑的惊蛰,云淡风轻的语气,“三殿下晕过去了,送他回宫。”
“是。”惊蛰哆嗦了下,立即吩咐车夫赶车走人。
林青槐长长地吐出口郁气,漠然出声,“冬至,你方才听到什么了?”
重生之事太过玄奇,冬至到底是小丫头,得敲打敲打。
第8章 007 她想看,便让她看好了。……
“什么都没听到,大公子,我们是回府还是去飞鸿居?”冬至挤出一脸干笑,双眼使劲眯成一条缝,“天亮了。”
林青槐闭了闭眼,背着手掉头去南市,“去飞鸿居用早膳,我想吃鸭血粉丝汤了。”
飞鸿居的菜谱大多都是她写的,怎么做也是她从归尘师父处学来,再教店里的大师傅。
被司徒聿气了一通,得吃点热乎的才能消火。
“好。”冬至笑眯眯跟上,后背挺得溜直。
能指着三皇子的鼻子开骂,还动手打三皇子的人,没几个呢。
大小姐就是厉害!
南市离永兴坊不远,是上京最热闹的地方,街道宽敞,店铺如林。
金、银、珠宝、瓷器、皮毛、丝绸等重要的商品,从全国各地汇集到此处,再从此处发送至各地乃至周边各国。
飞鸿居坐落于最繁华的浣花街中段,紧挨着被才子佳人盛赞,名满上京的文奎堂。
文奎堂主要卖字画、和文房四宝,出名则是因为每月一次雅集。
凡参加雅集的文人雅士所做的文章、诗词书画,皆由国子监的大儒评定,夺魁者可获得店内上好的文房四宝一套。
一年内夺魁最多的一位,可获白银千两和文奎堂所有商品永久半价的特权。
另外还有累积夺魁次数,按多寡进行奖励。
两家店都是林青槐开的,开业不过一年,生意一直红红火火。
林青槐带着冬至到了飞鸿居门前,小二和掌柜的刚把门打开,准备开市。
两人上楼要了间包厢,谷雨送茶进来,神色凝重,“公子,您昨日让打听的事有了眉目。”
“说。”林青槐才压下去一点点的火气,“蹭”的一下又烧起来。
才半天时间就查到线索,也不知母亲是否已中毒。
谷雨坐下来,拿出昨日查到的药方呈给林青槐,“出去走访的人回话,陈氏于五日前分别去了永春堂、本草堂,开了三副药。”
林青槐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黛眉深深拧起。
这三张方子上的药材,皆是些普通的祛伤寒用药,还有炖汤用的补药,没有明显的毒性。
归尘师父熟知药理。
他曾说过,有些毒药分开用是没法害死人的,用在一起才会有毒。
她跟归尘师父学经商,学做人做事、学下厨、学自保之术、学各种有趣的技能,唯独没有学医。
盯着手中的药方出了会神,林青槐曲起手指轻叩桌面,俊美的面容依稀浮起杀气,“继续查。”
二婶不会无缘无故去医馆,府中有大夫,有药房,这些药府中虽有缺漏,也无亲自去买的道理。
谷雨瞧着她的脸色阴阴的,迟疑补充,“陈氏买了这些药后去了崇业坊,查到的消息说,她将娘家的表弟接到上京,养在崇业坊。”
“她表弟叫陈元庆?”林青槐偏头看着谷雨,勾人美目染上冰霜,“是不是住在崇业坊的李家胡同里?”
谷雨诧异睁大眼,“正是他。”
“找人盯紧他,我晚些时候就去会会此人。”林青槐蜷了蜷手指,沉声道,“侯府东院那边继续盯着,二叔二婶见过什么人都告知我。”
这陈元庆便是给陈氏毒药的人。
上一世,娘亲过世后他从陈氏手中拿到了报酬,连夜离开上京回了保平老家。
她查清娘亲的死因后,差人找了两年,才在保平找到他。
“是。”谷雨应了声,站起身,后退两步开门出去。
林青槐按了按眉心,压着火,扭头看向窗外。
陈元庆是游医,根本不是陈氏的表弟,和朔州陈家也无任何关系。陈氏此时找了游医,安置在自己嫁妆带的房产里,又对外称其为自己的表弟,用意不言而喻。
她要对付的人,是娘亲。
林青槐回想起上一世,娘亲死在自己怀中的那一幕,心顿时疼得像是被人拿着钝刀磋磨。
还好,这一世都还来得及。
她轻轻吁出口气,垂目看向楼下的大街。
刚开市,街上车水马龙。
店铺开门声此起彼伏,马叫声,赶牛的呵斥声混在一处,热闹又嘈杂。
往来的商贩干劲十足,说话声也大,好似如此才能有一整日的好生意似的。
她静静看了会,待盘亘心头的那股火气散去,伸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喉,问身侧的冬至,“昨夜揽梅阁外可有发现,管事嬷嬷怎么说。”
“有,东院的手伸的很长,差遣过来的都是在主院使唤的人,管事嬷嬷说都关起来了,等您发落。”冬至难掩兴奋,“公子何时教我审人?”
她见识过大小姐审人的手段。
若不是大小姐仔细解释,她真以为对方是中了邪。
“不急,你先把《骗术一百式》默出来,再成功骗到我,就教你。”林青槐脸上的笑容扩大,美目顾盼流转,“不算难。”
归尘师父那有古古怪怪的奇书,这本《骗术一百式》她看完忘了还回去,被小丫头看到,天天捧着当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