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莽撞成不了事,梁珞语气甚是平静的打破了对方的幻想:“以你的速度,是不可能和阮潞安一起到凉州的。”
阮瑜蓦然抬头,张了张嘴,发出了道无声的叹气,而后失落的垂眸看望桌面。没办法,她已经尽自己所能加快速度了,在知道哥哥要去凉州之后连一天都没有耽搁,这样再追不上,她也无法了。
梁珞不是太能理解阮瑜这种心情,他生在皇家,兄弟姊妹之间的感情本就偏淡,更不会因为担心对方安危就想要一起承担,只是面前的姑娘太过于沮丧,梁珞觉得自己几乎能看见阮瑜脑袋上冒出来的哀怨,心底一软,还是出声劝慰了:“赈灾这种事并不会有多危险,且阮潞安只是作为副手,需要他来决策的事情不多,即便是有危险也多半会冲着主将去。”
这句话说出口,就是在给阮瑜一个确切的保证,他作为主持这次赈灾事务的人,完全可以保住阮潞安的命。当然,就算没有阮瑜,他也不可能任由阮潞安遇险。
在阮瑜记忆中,这次去凉州的人依旧是镇国公和阮潞安,所以根本没有听懂梁珞话中的意思,只当对方是在劝她放心,说不定下一句就要让她回京城了,故而没什么反应的应了一声:“镇国公吉人天相。”
梁珞皱眉:“与镇国公何干?”
阮瑜没听清,只知道对方问了句什么,于是神色略显迷茫的啊了一声,倒是十分可爱。
梁珞眼神微动,强迫自己盯住对方,缓慢又严肃的重复了一遍:“与镇国公何干?”
阮瑜这回听明白了,见梁珞问得慎重,于是也认真解释了:“殿下方才不是说危险多半会冲着主将而去么,这次前往凉州主持赈灾事宜的是镇国公,所以臣女才会那么说的。”
梁珞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问道:“何人告诉你去凉州赈灾的人是镇国公的?”
镇国公去宛江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一开始定下的确实是去凉州,这件事除了父皇外只有几个人知道,虽然其中包括了阮潞安,但梁珞不认为阮瑜是从阮潞安那里得知的。
所以为什么阮瑜会知道这件事?
“咦,不是吗?”阮瑜问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睁着,向梁珞确认道:“真的不是镇国公?”
梁珞看着眼前人浑然不觉哪里不对的样子,面色渐冷,尽管心里知道阮瑜恐怕与他现在正在查的事情没什么牵扯,但一想到若因为对方一着不慎,使得他这么久的布局全盘作废,梁珞就不自觉的语气生硬了起来,冷冰冰的道:“阮姑娘先回答孤的问题。”
阮瑜有些忐忑,试探的回答道:“臣女要是说梦见的,殿下信么?”
梁珞给了一个你以为孤是傻子吗的眼神,显然就是不信的意思。
“可确实没有人告诉臣女。”阮瑜吸了吸鼻尖,神色无辜,“殿下可能觉得这样的事天方夜谭,但确实发生了,臣女要是能解释的话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跑出来。”
梁珞不置可否:“不知道阮姑娘还梦到了哪些事?”
阮瑜眨巴了两下眼睛:“没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阮瑜败阵,举起一只手发誓道:“殿下信不过臣女的话大可派人去查,这件事真的没有人告诉臣女。”她总不能说是书上看来的,只能借着托梦说出来,起码听上去没那么奇怪。
“这件事孤会让人去查。”梁珞说完这一句,顿了一下,认真看了阮瑜一眼,对方看起来已经从刚才那一阵害怕中缓过来了,起码捏着衣角的手不再发颤了,确认完这一点后,梁珞才又接着说道:“收拾好衣物,孤明日会安排人送你回京城。”
果然让太子放她去凉州是不可能的,但阮瑜死心前还是最后问了一遍:“臣女能不能不回去?”
梁珞道:“此事不用再说。”
一锤定音,不容再议,阮瑜无法,只能乖乖点头,表示自己会回去的,既然连去凉州的人选都变了,那哥哥说不定也能平安回来。
事情解决,梁珞不便多留,起身要走,阮瑜跟在后面纠结了两下,还是问了出口,道:“殿下,既然镇国公没有去凉州,那和哥哥一起去凉州的人是谁?”
梁珞没答,神色不明的看了阮瑜一眼,像是在探究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阮瑜感觉自己像是只被狐狸盯上的兔子,登时警觉了起来,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点点,表情诚恳道:“殿下若是不想说,就当臣女没有问过。”
大抵是这番谨小慎微的动作取悦了对方,梁珞喉间翻动,发出了一声轻笑,看着阮瑜回答道:“是孤。”
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阮瑜还留在对方刚才说的两个字上,好一会儿才回神,转而想到之前梁珞的话,这才明白其中的意思,心头蓦然一暖。
君子一言九鼎,何况太子,既然说出口的话,必然会做到。
她以为梁珞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耳里,只是单纯问一问,最后好让她乖乖回京城,却没想到对方不但听了,还做了保证,给了她一个算得上是承诺的定心丸。
其实梁珞完全可以不说那句话,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可对方还是说了,除了让她安心外,阮瑜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原本还空落落悬着的心,现在因为梁珞的一句话,稳稳的沉了下来,阮瑜觉得她回京城,哥哥去凉州,一切都会顺顺当当,困扰了她这么久的麻烦事,被梁珞轻轻巧巧的化解了,虽然对方对此并不知情,但阮瑜还是心怀感激的。
一门之隔,梁珞的心绪也并不平静。
在上一家客栈隐约有了猜测后,就一直心神不灵,等见到了白林,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不安的感觉在心底逐渐扩大,急躁感促使梁珞根本等不到第二天早上,所以才会立刻来见人。
等见到对方完好无损之后,那点埋在心底的不安才慢慢消散,本想好好问出原因后就送人回去,可是对方分外不配合,他没忍住黑了脸,结果就是吓到了阮瑜。
想到对方额角泛出一层薄汉跪倒在自己面前时的样子,梁珞闭了闭眼睛,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没能收住脾气,对方以前再如何大胆,那也是在母后面前,对方在母后那里备受宠爱有恃无恐,自然胆子大。
在他这里虽不能同在母后那里相比,可他也从未凶过阮瑜,以前是因为答应母后所以好好待她,之后也不仅仅是母后的缘故了,想到这梁珞几乎有些委屈,平常女子若是能得他亲自照顾探望,早就高兴得不能自已了,偏偏在阮瑜这,处处碰壁,像是一直被对方堤防着。
可明明对方就是心属自己的啊,那把弯弓正好端端的摆在东宫呢,就算他一直没有回应,那也没有全然拒绝,西莜围场时,他已经让来福送了两盒膏药去了,难不成阮瑜没有收到,所以要收回对他的感情了么。
看着身后刚刚迈出来的那道门,梁珞几乎想转身回去问问阮瑜,到底有没有收到药膏了,如果收到了,为什么又摆出一副生疏害怕的样子来。
当然,最后梁珞还是忍住了,儿女长情暂且放一放,等凉州的事情解决完,他再找阮瑜,明明白白的问一问对方的想法。
第38章 确实耽误,但计划有变,……
白梨回来时, 阮瑜正脑袋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眉宇间舒展开,模样十分懒散, 看来是没有被太子殿下呵斥, 白梨放下心来,走近道:“姑娘在想什么, 一个人美成这样?”
“回来啦。”阮瑜招招手, 心情愉悦道:“麻烦事解决了, 咱们收拾收拾明天回京。”
不用去凉州自然是好事,她本就是为了哥哥才决定排除万难去的,现在得了太子的保证, 可以安心了,首选当然是回京回府, 然后窝在院子里做一条咸鱼, 实在闲得无聊还可以叫上妹妹们一起打牌。
不用奋斗的人生就是这样的舒爽。
心头的重担骤然消息,又想到明天就可以回去,阮瑜脸上的笑意就没消下去过, 现在正歪着脑袋朝白梨看,不过没瞧出什么来, 于是多问了一句:“林侍卫没有为难你吧?”
白梨顿了顿,摇头道:“没有。”
为难是真的没有为难,就是对方一直拿狐疑的眼神看她, 好像她下一刻就要溜出去做贼一般,也不知对方是个什么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