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瑜下了马车时一手这在眼睑上挡了挡日光,稍稍放眼看去,只觉一片眼花缭乱,虽说大帐搭得都很朴实无华,可架不住几百个同款的摆在一起啊,这一不留神恐怕就要跑错了。
看着阮家其他的人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往南面的大帐走去,阮瑜想了想,估计这些大帐是按朝臣身份地位排的,因为阮家的几顶大帐相较于其他人来说,离最中间明黄色的那一顶还是很近的。
阮瑜第一次来,亦步亦趋的跟在阮潞安身后,安心做哥哥的小尾巴。
阮潞安特地走慢了些,留给阮瑜一个东张西望的时间,随即便发现不远处有位姑娘频频朝这边看过来,只不过阮瑜把视线转过去的时候对方又避开了,对方戴着遮挡风沙的面纱,下半张脸看得不是很分明,但从身量上看想必不是三公主。
可除了三公主,阮瑜交好的官家小姐少之又少,对方要找密友的话应该去看阮溶欣才对,阮瑜略思考了一下,抬眸间不经意注意到前面哥哥绷紧的背,突然心灵福至,往前快走了两步,小声道:“哥哥,那边看你的人是薛侯家的二姑娘吧?”
阮潞安肉眼可见的红了耳根,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完全不理会妹妹在说什么。
阮瑜这是今天第二次看见阮潞安害羞了,第一次她在马车上,阮潞安在骑马,没机会让她发挥,这次可就他们兄妹两人,阮瑜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凑到阮潞安耳边道:“要不我去把薛慈姑娘叫来?我记得哥哥和薛姑娘有一段时日未见了。”
阮潞安闻言扭头瞪了妹妹一眼,不过完全没什么威慑力,几乎是一副快要恼羞成怒的模样,拉着妹妹的手腕往前带,边走边凶巴巴的道:“别乱看,快些跟上,等会儿狩猎大会开始了再出来。”
阮瑜即便被拽着,也差点没跟上阮潞安突然加快的步伐,有些好笑的看着哥哥样子,心道明年都要成婚了,怎么还这么不让人说呢。
在大晋,定下婚期的男子女子就可以大方往来了,阮潞安这幅模样倒像是第一次见人家姑娘似的,多看一眼都不好意思。
其实正常来说,阮潞安也不会这样,他同薛二姑娘相见虽说不频繁,但多少也有见面,现下主要是阮瑜在一旁,不仅不避,还试图调侃胡闹,这才让阮潞安羞愤交加的,暗自思忖着定要找出那个带坏了妹妹的臭小子来。
里子换了个芯的阮瑜对阮潞安的想法丝毫不知,闹了一下后就乖乖跟在哥哥后面了,不多时被阮潞安带到了自己的大帐前,阮瑜的大帐落在阮家几顶的后面,从外面看也要小些,毕竟只有她和白梨两个人,确实用不着多大。
撩开门帘进去,其中的摆设一览无余,东西都已经放好了,帷帐的一侧摆了张厚毛毡,上面还搁了床被子,想必就是她晚上睡觉的地方了。
白梨拿着几样东西走得慢些,这会儿还没有到,阮瑜直奔床榻而去,拢了拢被子,堆叠成一个舒适的弧度,垫着枕头靠了上去,顷刻间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坐了许久的马车,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白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姑娘靠着被褥枕头小歇的模样,轻手轻脚的放好了东西,而后才发现阮瑜已经睁开眼睛了,便笑着问道:“姑娘这是起早困了?”
阮瑜点点头,小小的打了个哈气,泪眼朦胧道:“确实有些困,加之马车坐久了,实在累人,这会儿能先休息么。”她不太了解行程,就怕她刚躺下睡着,皇上就召集众人讲话了,那多不好。
白梨见阮瑜眉眼间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想了下道:“姑娘小歇片刻吧,咱们来得早些,还有许多朝臣没到呢,奴婢估摸着还要一段时间。”狩猎正式开始前皇上需要射出第一箭的,那会儿姑娘不去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倒是各家公子都得骑在马上准备好。
阮瑜得了白梨的一句话,立刻起身又理了一下被褥,拆了发髻,脱了外衣,这回是真的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迟来的回笼觉就是香啊,外面人声马声嘈杂一片又如何,门帘一放,阮瑜就能当听不见的,飞快进入了梦乡。
小歇的期间,阮溶欣和阮清结伴来过一次,她们两人合住一顶大帐,又觉得只有两人待着实在无趣,便想着去长姐那看看,结果发现阮瑜已经睡下了,阮溶欣和阮清对视了一眼,随即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于是,狩猎大会还未正式开始前,阮家的三位姑娘已经都补过一觉了。
白梨在大帐里点了炷短香,免得一时不察误了时辰,差不多在香快要燃尽的时候,白梨出去看了一眼,朝臣官员基本都来齐了,大帐间走动的人明显少了下去,便回去叫醒了姑娘,虽说待会儿姑娘可以不去看皇上射第一箭,但白梨觉得姑娘还是想亲眼见一见的。
阮瑜感觉自己前后睡了小半个时辰不到,按照现代的时间计算的话,大概四十分钟左右,不长,但是足够了。
白梨把骑装拿了出来,服侍阮瑜换好,等会儿狩猎大会开始后姑娘可以直接去马场挑马,不必再回大帐了,不然这一来一回的也耽误时间。
阮瑜之前在府里时已经试过了,现下稍微让白梨帮着些便利落的换了装,棕橘色的骑装在大帐内显得有些暗沉,更衬得阮瑜肤白如脂。
白梨上下看了两眼,显然十分满意,一连吹了好几句彩虹屁,然后才回身拿了檀木梳,问道:“姑娘还要梳之前的发髻么?”现下再梳复杂的发髻怕是时间不够,早上梳的那种倒是正合适。
阮瑜想了下自己待会还要骑马,于是稍微比划了一下,示意白梨:“帮我把头发全都束起来就行了,束高些,不要碍事那种。”其实她想自己扎个单马尾的,不过先前在府上扎过一次,被白梨嫌弃鬓间和后颈的碎发太乱了,而且这个朝代没有头绳,她用发带扎总弄得松松垮垮的,不如白梨手巧。
不用比划白梨也知道姑娘说得是哪一种,正巧昨日收拾随行衣物时带了发带,白梨拿出来的时候,阮瑜还稍稍惊讶了一下,因为发带和骑装居然是同一种颜色的,这预备的倒是十分贴心,她之前都没发现。
头发全部束起来费不了多大的事,白梨一会儿就弄好了,阮瑜用随行带着的小铜镜左右照了照,甚是满意,前额的碎发被白梨编着盘进了发丝中,脑后高高束起的马尾干净利落,再加上一身骑装,看着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白梨真心实意感叹道:“姑娘真是怎么样都好看。”
恰好这时候,阮溶欣和阮清也一齐进来了,看到阮瑜的样子皆是一愣,随后喃喃道:“长姐真好看。”“长姐这身打扮真别致。”
阮瑜脸一红,突然间体会到了哥哥之前害羞窘迫的心情了,见几个人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颇为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一声,戴上面纱,招呼两个妹妹道:“咱们快些过去吧,不然待会儿该迟了。”
阮溶欣和阮清这才回神,两人一对视,皆抿嘴笑了笑。
西莜围场有专门一块场地用来给皇上射第一箭的,各家的公子俱已挽弓上马蓄势待发,而阮瑜她们要去的是看台,这里地势要高些,特地休整出来让夫人姑娘们观摩谈天用的。
看台的位置太醒目,阮瑜不用跟着人就看到了,看台上母亲和叔母都已经坐定了,阮瑜同两个妹妹也赶紧各自寻空位坐下来。
萧夫人见女儿来了,拍了拍身边特意留出来的空位,等女儿坐下后便关切了几句,问道:“歇过了?”
阮瑜点点头,嗯了一声,问萧夫人道:“母亲都看出来了,是不是我气色看着好了许多?”
萧夫人轻笑道:“气色比起晨时是要好上一些,而且你这一身看着利落,头发束得也精神,倒是比去年爽利。”
阮瑜弯了弯眉眼,没接话,视线在台下转了一圈,没发现阮潞安的身影,侧头问萧夫人道:“哥哥呢,我怎么没瞧见他?”
萧夫人指了指远处的一道虚影,给女儿示意道:“对面藏青色的那身衣服就是,能看到吗?”
男子衣物的选色也不如女主繁多,阮瑜顺着萧夫人指的方向放眼望去,就看见十个里面有五六个都穿着藏青色,不过好在还能加上马匹的颜色区分,阮瑜努力分辨了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的道:“哥哥今日是不是骑的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