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陈伯吃完药就睡着了,手机一直响着,我就替他接了。”
楚辞握着冰凉的机身,想问她陈伯的身体状况,想了想又作罢,那边传来踏踏的脚步声,接着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三床的病人该换药了。”
王姨打着哈欠跟她说话:“楚辞啊,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楚辞咬唇,声音低沉:“王姨,你在哪呢?”
王姨一听就知道楚辞听出来了,叹了口气跟她解释:“你陈伯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正在医院挂水,再挂一天就能回去了。”
“知道了。”
楚辞挂了电话,仰头看着外头弯如勾的月亮,打开手机买票,连续两天,车票那一栏都是售罄,回家,都成了件困难事。
秦沐阳交了费,回来给楚辞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楚辞独自在病房守了一夜,在易许睁开眼睛之前离开,下楼时遇到了正往嘴里塞包子的叶文煜。
“楚辞?你怎么在医院?”叶文煜被包子噎了一下,转头顺了好久的气呼吸才通畅,“今天的手术简单,你没必要来这么早的。”
楚辞呆呆地望着叶文煜通红的脸颊,脑袋里灵光一闪,这才想起来今天有一台手术要做,叶文煜操刀,她是二把手。
可是以她的状态……楚辞抿唇,狂奔着跑出医院。
到医院对面的酒店洗了脸刷了牙,她又到楼下吃了早饭,出去的时候天色突然阴了下来,叶文煜手里拿着把伞站在医院门口等她。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手术是下午,还有好几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呢。”
楚辞心中绷紧的那根弦顿时松懈下来,慢吞吞地跟着叶文煜到了会议室,几个人在商量手术方案,很常见的手术,再加上有专家叶文煜在,会议很快就结束。
出了会议室,楚辞问叶文煜:“明天你有空吗?”
叶文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明天?明天我要去市中心,把手头的课题交上去,怎么,你有事吗?”
楚辞摇摇头,一言不发地回到办公室。
再次拨通陈伯的电话时那边已经没人接了,楚辞心脏像是被上万只蚂蚁啃噬,挂了电话立马朝医院外头跑,站在门口等车时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
陈伯的声音不大,但听着很有精神,“楚辞啊,有什么事吗?”
楚辞抚着胸口喘气,靠着医院大门险些软倒下去,“没事,就想见见您。”
“你不是今天有手术吗?第一次做手术可要上心点,我好着呢,不用你老操心,你就好好忙你的就行了。”
“陈伯……”楚辞张口,声音都是颤抖的。
“紧张了啊?别紧张,陈伯等你手术成功了打电话报喜。”
楚辞挂了电话,仰头吐出一口气,拿着手机的手还在抖。
回办公室后楚辞补了两小时的觉,一觉睡醒精神充沛很多,便拉着叶文煜到食堂,边吃饭边询问手术的注意事项,手术前又把病人的诊断书反复读了好多遍。
做足了功课,楚辞心中就没有那么慌乱,至少上手术台的时候心是稳的。
手术完成是在两个小时后,阴沉沉的天终于开始落雨,细雨如丝,赶得刚刚变暖的天气又凉了许多。
出了手术室口罩还没摘,等在外面的李嫂就冲到楚辞面前,拽着胳膊往电梯口拉,“楚医生,又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出什么事了?”
叶文煜慌忙扯掉口罩和手套,追上去时楚辞已经乘上电梯。
电梯上李嫂简略地把事情跟楚辞说了,还是上次那件事,许婧挨打后心有不甘,跑回去跟她母亲告状,她母亲脾气急躁,听完立马就买了机票回国,刚落地就杀到医院来找许牧唐算账。
听了李嫂的描述,楚辞其实挺想掉头离开,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一个外人实在不好插手。
可李嫂不肯撒手,硬是把人往病房里拉,“楚医生还是去看看吧,那女人厉害得很,满口的污言秽语,许先生根本招架不住啊。”
楚辞没办法,只能跟着她上了楼,还在走廊时就听见病房里摔东西的声音,李嫂也顾不得拉楚辞了,连迈开步子朝病房里跑。
“夫人啊,先生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您有话就好好说。”
李嫂搓着手跑进病房,愣了,那东西是许牧唐摔的,床头柜的花瓶被扔到沙发前面,玻璃碴正好落到女人脚边。
楚辞停在门口,掀起眼皮扫了那女人一眼,正好和女人的眼神撞上。
女人的脸上的肉很多,肥肉把眼睛都挤成一条缝,但还是能看出那眼神很凶,看了楚辞两秒,女人扶着沙发靠背站了起来,身上的肥肉因为站立的动作抖动了几下。
“你就是那个打小婧的医生?瞧瞧,果然凶得很,哪像个姑娘啊,这分明就是个狼崽子啊!”
楚辞充满防备地盯着她,没有应声。
躺在病床的许牧唐扶着床头柜坐了起来,一只手掀开被子,往床下挪,李嫂“哎呀”一声过去扶住了他的胳膊。
许牧唐气得不轻,抖着胳膊,嘴唇发青,“你再敢闹事,我立马把你送出国,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回来!”
女人扭头,脖子上的白肉扭曲成奇异的形状,“你送啊,我倒要看看你这身体还能再活几天?许牧唐,还以为你是那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呢?做梦吧,等你死了,什么都是我们母女的了!”
许牧唐气得只翻白眼,指着女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楚辞一看这状态就知道要坏事,抬起胳膊一把推开女人肥壮的身体,朝病床跑去,“快把他扶到病床上去,快!”
第55章 陈伯病危
女人一看这情形乐了,“哎呦,这就不行了?刚才还嚣张的不行,我以为你还能再多撑几天呢!”
许牧唐两眼一翻,身体向后倒去,已经没了意识。
楚辞怒极,转身向后大吼:“你闭嘴!”
吼完就开始掀开许牧唐的上衣,做基本检查,偏那边女人不肯消停,扶着门还在骂:“你有什么资格吼我,我在跟我丈夫说话呢,我短命的丈夫啊,你要是死了,撇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
“保安,把这女人拖出去!”叶文煜的出现总算控制住情况。
被保安架走的女人还在喊叫,满口的脏话,全是辱骂许牧唐的。
楚辞气得手直发抖,若不是情况紧急,她定要冲上去撕烂那女人的嘴。
叶文煜握住了她的手,眼神沉稳安定,“不要急,现在情况不乐观,需要进行抢救措施,你可以吗?”
楚辞深吸了一口气,点头。
一个小时后许牧唐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叶文煜摘了口罩,精疲力竭地靠着墙壁喘气,“不行了,我要回去休息,估计明天都休息不过来。”
连续的高强度工作,楚辞也累得睁不开眼睛,出了病房,正遇上脑袋上还缠着纱布的易许,他的眼睛和嘴角好肿着,但到底年轻,伤势不算严重。
易许向她颔首,迈步进了病房。
楚辞实在没精力了,趴在栏杆上喘气。
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下的雨丝格外稠密,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激的人自打哆嗦,楚辞咬唇,人都是颤抖的。
叶文煜卸掉一身的装备,拍拍楚辞的肩膀,“楚辞啊,我那里有伞,你拿着用吧。”
楚辞摇摇头,步伐沉重地进了电梯。
回办公室后楚辞连喝了三杯水,瘫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
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办公室只剩下楚辞一个人,外头的雨声渐大,玻璃窗发出“沙沙”的声响,楚辞终于想起来要做的事情,低头从抽屉里拿出手机。
陈伯的电话响到最后都没人接,楚辞吸了口气,歪在办公桌旁点了重播键,电还是没人接,心中沉甸甸的感觉又回来了,楚辞冷着脸拨通了王姨的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人接起。
“是楚辞啊,你陈伯突然病发,被送进急救室了。”
“轰隆”一声,天边响起了闷雷,楚辞挂断了电话,直接冲出办公室。
她穿得薄,出了医院身上就湿透了,薄薄的布料夹着细雨贴在肌肤,冷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公交已经停运,她咬着牙从口袋里翻手机叫出租,摸出手机时胳膊抖得厉害,身后有没带伞的路人沿着马路狂奔,胳膊扫到她的手腕,手机掉进水坑,黑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