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报(73)

作者:姬二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这倒是奇思,”李诏问其言,倒是觉得李敏政怪不得与赵檀是一路人。她不想做这个恶人,然眼下李诏说话更是浑然天成的诚恳,“几位娘子,可也要用这高丽偏方一试?”

本该得饶人处且饶人,可她却想以其道还治其人之身。李诏作恶,全是幼时的影子。

什么规矩礼法,在她七岁前,好似闻所未闻。

而今她也即将算为出世之人,即非在这红尘,就不该被周礼所限制。

沈绮在轩外等了许久,才见李诏慢吞吞地出来。又听边上人简单说了几句屋中闹剧,她扶额头疼道:“夏茗此人,欺人太甚,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而李诏笑道:“若没被招惹,便由她去吧。此人若不收敛,往后更要自栽。”

她知夏茗看似小恶,索性放任。

“那必定是恶有恶报。”沈绮哼道。

李诏闻言看向沈绮,右眼却隐约一跳。

*

到广州府时,已是四日之后。

按理来说,李诏每日还需服药,然路上不便,并未煎熬,只是备了几天量的药丸喝水送服,她也没出现过心悸、虚汗的症状,即便来之前有过担心,倒是一路平安无虞地到达。

李画棋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精神气乏善见到她二人来时眼睛才突然亮了一亮,尔后又闷声一下子哭了出来。

哭成悲怆,似委屈,似怨愤,似无奈,似不知所措,似患得患失。

李诏见着祖母坐在她的床沿,将她搂过轻拍李画棋后背的样子,心中更是感怀。

忽闻一阵脚步声,乍然又停,李诏转头,只见赵棉扶着门框,立在门口,呆呆地看向屋里的几人。

李诏心中恻隐,走近她,牵住赵棉的软绵绵的小手。却不防,手背上落下一滴温热的泪来,泪水顺着之间流下。李诏胸口一揪,无可奈何,然更不知如何说才能让她好过一些:“你还有姐姐呢。”

没有了弟弟,还有姐姐呢。

赵棉闷声不吭,用手指擦了擦自己不争气的眼泪,眼睫微湿。她看着李诏,忍住哭腔,像是万语千言都溶于这一句唤:

“姐姐。”

第五十九章 患失???“若能知道自己的病……

待彼此情绪得了安抚,大伙儿也就稳定下来一些。

李画棋平日里也非哭哭啼啼之人,宣泄过眼泪后,的确要比从前好一些。她对自己已经的遭遇无可奈何,只能道:“一件期盼已久的事情,忽地就没了影儿。还未得到,便体会了失去的滋味。”

李诏不知道她是否在说这个孩子。

老夫人周氏将近来府中的事,与李画棋说清。

得了姑母惋惜怜悯的目光,她又听她道:“纵然说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却还是不想去信这些。你这般年纪能得怪病,我如何也想不明白。然天底下的大夫游医何其多,怎能听信太医署那几位老糊涂所言。这些个事儿下来,唯一一点安慰就是诏诏没入这宫去做那夭寿的太子妃。”

“夭寿不夭寿,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老夫人小声斥了一句李画棋。

李画棋看向周氏,又与李诏道:“这几日既然在我这儿,也可让方大夫瞧瞧。他这两日也刚到两广,还没来过府上。”

遂喊来了婢女,以平南王府的名义请来了回春堂的大夫方杜仲。

方杜仲看上去约莫五十岁的模样,然而须发皆黑,赵棉唐突问了年纪,却被告知已经八十有余了。

叫周氏亦是有些愕然。

耄耋之年的老人依然面色红润,依次替在座的几位诊了脉。

赵棉凝着眉看着方杜仲把着李画棋的手腕,紧张问道:“大夫阿爷,娘要紧么?”

方杜仲笑了笑:“王妃年纪尚青,身子底子也不错,需养些时日,服些汤药调理,能恢复如初,然不可一蹴而就。”他忽然顿了顿,“只是……胎儿已有五六个月,按理应是胎像最稳的时候。此时小产,实在耗损心脾。若王妃觉得无妨,老朽欲在虎口处施针,看看应下几分药。”他将布包打开,取出一只针来。

李画棋倒是不在意,伸出手任方杜仲戳上一根针。

银针细长,她却也没感到多大痛楚。待他将之□□,端详了针头片刻,又瞧了李画棋的舌苔。尔后,拿起笔在纸上写了点什么。

李诏试图去辨别字迹,然而却什么也看不懂。似是觉察到李诏的在意,方杜仲在把脉之时,格外安静仔细,不动声色地问了李诏几个问题,诸如“什么时候晕倒过?”“昏厥前有什么征兆?”“已经发作了几次?”“可有口干舌燥之感?”“四肢是否湿凉?”“眼下在服什么药?”等等。

一一回答后,他未在众人面前断论,又看了李诏如今在用的方子,眼下是惊讶赞许之色:“这位医丞可是唤作管中弦?”

李诏点了点头,不明何以能从用药之中瞧出是谁人写的方子。

“小娘子原来也得过疫病?”方杜仲翻到另一张处方,又问,“孙茹也替你瞧过?”

未等李诏开口,周氏替她回话澄清:“并非疫病,只是诏诏这段时日体弱,感了寻常的风寒。孙太医奉命观症,以作防疫之用。”

“确为谨慎。”他一捋胡子,叹道:“她眼下还在瓯海么?”

“方大夫是认得孙太医和管医丞?”李诏好奇问道。

方杜仲点了点头,似是在回忆一件久远之事:“茹丫头小时,我教她辨别过几日药材。”

“原是这样。”周氏明白过来,“孙太医领太医署众位身赴险难,仁心怀德,却是难得可贵。诏诏也受过她的关照,孙太医尤为妥帖悉心,这与从前的教导亦分不开。”

方杜仲颇为欣慰,却也谦逊道:“是她刻苦钻研,自己的功劳。”

待问诊完毕,李诏便主动起身,替屋内几位送了方杜仲出府门。

八十余岁之人步履稳健有风,行至一半,李诏方在人前,有些话不好直说,只能憋在心里,是而得此机会独处,她蓦地开口,以求解惑:“听闻管中弦是缙云毒王的弟子,如此应是江湖中人,他又如何来皇城里头担一职位,做了医丞呢?”

“为官行医者,或是悬壶济世,心怀众生;或是浮萍求稳,受人赏识。他既然替你医治,为何不直接问他?”方杜仲停下脚步,看向李诏,若有所思:“毒或药,实则即一体两面。小娘子可知以毒攻毒的说法。”

“可是以毒攻毒之法,若非重疾之人,并不可用此强医。”

“确为此理。”方杜仲道:“因他如今用药和缓,适时增减,细致入微。管中弦本是快手快脚下猛药之人,如今却是改了秉性。”

“这是好事?”李诏疑惑道。

“小娘子身中之毒,若以他方子送服,等彻底排毒化瘀之后,暂时应不会有性命之忧。”

李诏一愣,想着自己所中之毒,并没有骗过此人,而他在屋内却没有点破,不知为何。李诏心中依旧防备,故作不解地又问:“宫中各位皆说是厥脱之症,方大夫何来中毒的说法呢?”

“此毒即便中了也悄无声息,慢慢才会发解出来,症状确实与厥脱尤为相像。大内的太医多习正统医书,见闻孤寡,不知此毒的大有人在。”方杜仲倒是简简单单将李诏忧虑解开。

然她还是有几分戒备:“管中弦又如何知道?原先也有人也中了这毒么?”

“见过一例。”方杜仲只此一句。

李诏却又惊又喜,小心问了一句:“那那人治好了么?”

“他身上几种剧毒共存,老朽只是见了一眼,往后便再未听闻此人音讯。”

“方大夫了解瓯海的瘟疫么?”李诏倏忽道。

“小娘子想说什么?”方杜仲脚步一停。

李诏放低了声音,望入方杜仲的眼睛里:“我姑母平白掉了腹中胎儿。可也与这疫病相关?倘若胎儿感染,母亲又怎会安康?”

“老朽未见过这场鼠疫,不好妄作定论。”他若有所思。

而李诏心头一痒,霍然问到:“方大夫会在广州待多久呢?”

“十日。”他回看向李诏。

“若方大夫在医馆为他人问诊,可否替我留一个位置?”

方杜仲显然会错意:“如要老朽来府上,酉时之后便可。”

李诏摇了摇头:“我在广州也不久待,恰逢您来此,我只是想瞧一瞧您是如何替人诊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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