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报(68)

作者:姬二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翠羽服侍着老夫人进屋,又令了章旋月与李罄文二人偕同陪着。姝媛又去照顾婴儿李谢。

见李诏兀自被留下,李询亦感到这气氛的不同寻常,于是说什么也要多与她待一会。李诏便只得去了自家弟弟的屋中。

“今天府上这么热闹,沈家姐姐和夫子都来了。阿姊你下午太医走后,关上门偷偷做什么?说什么话儿呢?”李询跳上了床榻,拉着李诏也坐下来。

“小孩子不懂的。”

又得了李诏随意的应付,李询颇为不满地道:“我才不是小孩。”神色严肃,又撅起了嘴,生了闷气。

倒是又从中看出了几分自己的模样,李诏心一软,似乎是稍稍明白了一些李罄文在某些事情上不与她道的原因何在,想了想便与李询说:“罢了,你迟早会知道的。”于是将他的双手拉过来,放在身前摆好,“我既然与你说,那便把你当做大人。”

李询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道:“阿姊你说吧。”倒也一改平日胡搅蛮缠的态度。

“眼下发生了几件事,”李诏呼出一口气,“第一件嘛,是我得了一个不大好医的毛病。也不知这恶疾怎么就偏生是落在我身上,是我大意,亦或是这本就无孔不入。是以询儿你也要分外小心。”

李询听得云里雾里,却竖起耳朵听进了“小心”二字:“我瞧阿姊平日也马虎,这段时日天冷也吃凉喝冷,不管不顾的,这病是不是自己作践坏的?”

这听得让李诏有些哑口无言,她这段时日确实在为明日的元宵做个打算。本是想破罐子破摔地再当众晕厥一次,便不得不把自身的病症在那时公之于众。可如今她还未使出这苦肉计,她得病的消息却就不胫而走。

她想不明白是经由谁人之口,然不管是谁,又是什么用意,她也便借此机会冒一个险。而眼下还未得回馈,她也不知自己这伎俩是否被人看穿了。

回神过来,她又否决李询这灵敏的猜测,道:“莲婶做的菜无论冷热都可口,我可没想这么多。”李诏捏了捏李询的脸,“然后,这第二件事,是我想着过些时日,就去寺里清修。今日同官家提了请求。”

而李询把她的手打掉,不解地抬头,皱眉问道:“为何要去寺里?阿姊如今也信佛了吗?”

问得李诏颇有些心虚无奈。

李诏也不笃定自己算不算得上信徒,去寺里多为投机取巧之举。因怕那封退婚的信惹怒帝后,她还在为自己寻求一个躲避之处。

“你就当我是后怕。那日抽中了下下签,说要切须急祷告神明。我这厄疾缠身,佛家也有说法,或是业障太重?宁可信其有,我也想稍稍缓一缓心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不懂阿姊你在说什么。”李询摇头道:“但晓得你也是个胆小鬼罢了。那日还硬说签文胡诌是假,现在却又怕了。”

李诏闻言笑了笑,脑中却是不得不回溯到某个雨夜雷鸣的时分,自说自话不承认胆子小的这一回事,她迫使自己从回忆的沼泽之中爬出来,与李询道:“我的确不如你胆大。”

“沈二哥哥,哦不,夫子与我也一样,担心阿姊极了。”李询挠了挠头,“方才他在我屋里,都放了我一马,没让我交诗文。你能与沈家姐姐说,眼下也与我说,却也没与夫子说。是你与他交情不好么?分明你三人总处在一块的?还是说他比你们都大,本就玩不到一块儿去?”

“你还操这个心?那我与你又差几岁呢?”李诏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不是这个原因。我只觉得,不过也就一点事,有什么好人人皆说一遍的。”

“行吧。”李询似是不甘心这个回答,可也不纠结于此。

穿上靴子,李询送李诏到了门口,又突然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李诏转身。

李询倏忽抱了抱李诏的腰,将脑袋顶在她腹上,闷闷地道:“我不管太医说什么病,阿姊,你可要好好的。”

一室月光润泽静谧,李诏心头的寂寥似又被填充起来,盈盈满满。

她摸了摸他的头,忽觉鼻酸,开口了半晌,终于道出了一个:“好。”

第五十五章 看开???“我一辈子反正活不……

李诏在祖母门前候着,月华满苍穹,将她心底角落亦照得明亮。

终于等到李罄文与章旋月退出屋子。她先发制人一般地上前与他二人请安:“爹爹、母亲。”

李罄文望向她,想起今日宫中突发之事,让章旋月先回屋,而自己与李诏一同于游廊下走了一会。

谁都在思量着该如何开口,眼下正是父女二人开诚布公的时刻。

念及李诏的那一封言之凿凿的信,是李罄文意料之中,亦是意料之外。而望李诏紧攥双手,又抱臂于前,像是十分警惕的模样,他试着问了一句:“若要晒太阳,寺里冷清,并非是个好去处。你如何想的?”

“爹爹觉得我是去庙里待几日?”李诏忽然弯了弯眼,看向他,眼中无笑意。

“你还想住一辈子么?” 以为她在说笑。

李诏咬了下唇:“我一辈子反正活不久。”

“诏诏。”李罄文闻言头疼,叹了口气,似劝服道,“没有的事。”

“那天在医馆里我都听见了。爹爹眼下还想蒙我做什么?你同我说是贫血症,然管中弦那夜同你说了是厥脱。”李诏轻声轻语道。

李罄文揉了揉疲惫的眼,他惯来晓得李诏并不愚笨,眼下这境地甚至是他有意放任而为之。

李诏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拉开李罄文的手,在他宽厚的手心中,写下五个字:有人要害我。

李罄文眸光一凛,瞬间收敛了满目的柔和月光。

生怕打草惊蛇。

二人到了书房前,李诏见四下无人,等了李罄文先进屋点了蜡烛,自个再关上了门。

她终于放下心来,坐在李罄文面前,透过幽恍的烛光,与他问道:“爹爹知道是谁么?”

是谁存了心思要害她。原因何在?

可眼前人并不欲言作解释。

是而李诏没等到他开口说话,便将自己所想倾诉,开门见山一般地道:“爹爹也好,管医丞也罢,都在我们面前演戏吧?为得是瞒住不明所以的他人,诓骗过我,便也好诓骗过加害我之人。我听闻管中弦曾师从缙云谷毒王,虽它科皆有涉猎,更通识毒理。我猜想,自己所谓的真正的病,是毒吗?”李诏顿了顿,看向他,“然爹爹请管医丞过来,本意是为我解毒吧?”

李诏盯住李罄文的眼睛,反倒是这灼灼目光让这样一位不惑之年的朝中权臣——她的父亲倍感心虚、亏欠,却又带着一丝隐约的欣慰。

“你是我女儿,本不该在这场党禁算计之中。”李罄文无可奈何地说,“然你是我女儿。”

他站在风口浪尖,李诏的身份,更是众矢之的,未及时防备,已被人拉下水。

“此毒可好解?”李诏没法不在乎,更关心于自己的命数,“今日太医院众人如何认定是不治之症?事关我性命,爹爹却依旧将我当筹码,将计就计。若我听信那天夜里你与管医丞的谈话,若我此前一无所知,以为太医齐登门,诊我无药可医,我便自暴自弃了呢?觉得活着没趣而颓靡呢?”

李罄文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你不会的。”

他凭什么自以为了解她?

李诏紧抿双唇,因李罄文一句话而兀自生气闷气来:“爹爹好像从不担心,若我将你对我的不闻不问,当成是不关心呢?好似我便不会气恼一般,好似我不在意你的想法。姑母月余前在府里的时候,怪我不任性,替我委屈。爹爹可曾有半点这样的想过?还是觉得我理所应当该听你的话?”

“你眼下听吗?”李罄文拧着眉,无法心平气和,亦也不大满意她的作为, “竟胆大包天直接书信于官家?亦不顾天家颜面请求退婚?还请他允你于寺庙清修?诏诏,他虽为你的姨夫,但他更是一国之君。庙堂也并非你家,可胡作非为。”

“我在家中就可胡作非为了?既然不是家,为何要硬将我与太子弟弟拴在一起成家?难不成是过家家?”

李诏猝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叫人更难言。

“我何时要求过?”李罄文提起一口气。

“你要说这是皇后的意思,是姨母一意孤行?那爹爹的意思呢?难道未曾想过从中攫取半点利益?还要撇清干系,好似自己清白无过错。”李诏咬牙,直言不讳道,“爹爹善借他人之手为自己谋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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