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给本宫记着了,卫四洲就是个骗子!”
“卫四洲骗了全天下的人,哈哈哈哈——”
“那是个暴君,你们都会被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哈哈哈,你们都被骗了,你们都会被暴君火烧刀割,凌迟而死。”
卢英披头散发地叫嚣着,整个牢内就她一人最嚣张。而同她关一处的其他卢家女眷,开始还劝上几句,让她消停,她反而回头扑打啃咬对方,最后牢头不得不把双方分开来,任卢英一人在那里干嚎叫骂,关在对面房里的卢侯父子也劝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卢英终于吼累了,消停下来。
牢门口传来低声的问询,脚步声徐徐行来,走到了卢英的牢门前。
卢英猛地抬头,看到的是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你……”
门外的女子施了一礼,淡淡道,“娘娘,我要离开这里了。从此以后,老死亦不会再踏入京城一步,与你们卢家也无任何瓜葛了。”
“你是,你是卢施施!好你个小贱人,你才是叛徒,你和裁云那个小贱人,联合一气叛主求荣,你个该死的小贱人,本宫要杀了你!”
哗啦啦的声响里,卢英浑身的铁条响个不停,只能伸出半截手臂到木栏外。
施娘弯起唇角,眼神极冷,“卢英娘,你有今日,也不过是作恶太多,报应不爽罢了。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当年要不是你暗中使毒手,皇后陛下怎么会早产血崩,坏了身子,英年早逝?你为了夺宠,连素年的姐妹情谊都可以随意践踏,比起你,我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卢英眼眸猛睁,“你,你什么意思?你跟皇后是什么关系?你要为她……你,你今年多少岁?”
施娘眸色微变,微微咬紧了贝齿,“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当年未足月便降生的孩子。为了保住我性命,皇后和奶娘商量隐瞒我的身份,悄悄将我送回卢家,交予庶母调养。奶娘告诉我,当年庶母便劝过母后,不要轻信于你。可惜……
你害了母后还不止,还让卢家人孤立我庶母,害她常年受卢家人欺辱。要不是平日里,舅父和表弟照拂着,我恐怕根本长不到成年。你以为就只有你一人会装吗?为了让庶母安享晚年,我便自请前往西州,为你们做内应。没想到……”
施娘回忆起当初在西州时的经历,眼底的冷色渐渐淡去,染上了一层暖意。
“西州苦寒,可是那里的人,却是我遇到这世上最温暖的人。他们虽然忌违我的身份,但依然尊重我,给予我适当的信任。他们很崇拜他们的仙女儿,我开始也不明白,这种笃信来自于何处?”
“我跟着他们一起吃住睡,做活儿。后来,我跟他们一起学习仙女从神仙界送来的那些书文。我渐渐明白,他们那么温暖善良,都是仙女用公德良俗教化每一个人。我爱上了那片土地,我想成为他们的朋友,姐妹,亲人。我是自愿加入安西王的斥侯队,回京城。”
“之后的一切,你都知道了。抹黑安西王,是安西王自己的意思。”
“王爷他雄图伟略,尊贤纳才,受仙女感召,从不轻视我们女子,还在西州组建了一只娘子军。若非为了进宫控制你的情报,我早便带着庶母投靠西州,加入娘子君了。”
“而今知道王爷才是当初肃太子殿下的亲生嫡长子,我再没有为身体里流着卫家、卢家人的血而感到羞耻了。至少,我还有这样一个好表弟,他顶天立地,俯仰无愧于天,有能力诓扶天下,让你们这些作恶之人,罪有应得!”
不管卢英中途怎么叫骂,打断,施娘都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想说的话,一一说完了。
“我想说的就这些,而今用一句你们自己的话说,成王败寇,认输吧!”
施娘居高临下地看着牢门内嘶吼的女人,慢慢阖上了眼,转身离开。
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在那片天蓝地阔的在地上,金色的麦浪起起伏伏,一个少年郎赶着羊儿走来,他露出雪白的牙朝她招手,唤着“施娘,快来喝我新挤出来的羊奶,鲜着咧”。
她一步步走出身后的阴霾,走向她努力煎熬了这许多年,终于等到的温暖光明。
那个阴暗潮湿,冷酷无耻的世界,终于可以从她的生命里,彻底剖离了。
此后,按照法典,卢家人获罪诛杀的诛杀,流放的流放,入罪刑司的入罪刑司。
只有卢贵妃,一直被关在牢里,亲眼看着身边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却一直没有人再理睬她。她就像被人彻底遗忘了,一天天一枯败下去,郁郁而终。
对一个位高贵重的人来说,最可怕的惩罚,不是死亡,而是让她一天比一天绝望,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
待卫四洲忙完这一阵儿后,想起应该接姑娘回京城时,距离新年仅剩几日。
“你们,你们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陛下……”高庆内心纠结啊!“每日早起时,奴才们亦报过时令,气候,年节,和黄道吉日了。”
但素,那时候卫四洲刚醒,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太监们的逼逼叨他完全是从左耳进右耳出的啊!
他脸皮抽了抽,“这,以后待我,朕!待朕清醒了,需得再报一次。”
“是。奴记住了。”
“妈的,记住了有个铲铲用,时间都来不及了。她一定要气死了!”
新帝今天心情不好,有点暴躁,闲杂人等敬请退散!
偏偏早朝的时候,大胆的御史们纷纷谏言,掀起卫四洲平生以来,第三波“催婚潮”。
“陛下,您已致儿立之年,当成家立业。而今大魏初定,自是到了选妃立后之时。”
“臣附议。陛下春秋鼎盛,年富力强,正是为我大魏朝繁衍子嗣之时,请陛下降下旨意,早行选秀大典。”
“陛下,国不可无后,否则后宫当乱,唯恐再步前朝之后路,必须重之,慎之啊!”
一群老头子颤微微地跪了地。
现在他们可不怕被打屁股了,而今皇座上的人不说是个明君,暂时还看不出来哈,至少不是昏君,距离民间流传的那什么“暴君”也相差甚远。他们这一闹就跪了一大片儿,完全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卫四洲听了就烦,“朕不着急,朕……”
刚想说他有老婆了,不劳老头子们操心,他就被下方垂眼肃立的未来老丈人给扫了一眼儿。那眼神儿就在说,你再敢把我家倾宝儿推前头当靶子,信不信我韩王两门跟你拼命?!
舌头一卷,不得不又咽下后话,改成,“眼下诸事繁忙,朕不着急。”
“陛下,传宗接代乃君王之大事。”
“陛下,想当年,太子爷封位东宫便册立了太子妃,便有了陛下您。这是何等可喜可贺之事儿。”
“陛下若有心仪的女子,纳入后宫,也可在案赎灯盏之间,红袖添香,寥以慰籍,亦是幸事儿。”
直的不行,劝谏的画风就变了味儿。
卫四洲心里苦啊,他难道不想让小姑娘陪在身边嘛?想想心都软了,身子都酥了。
可是!
老丈人不乐意啊。
“行了行了,朕自会安排。”
“陛下,事不可延,时不可待。一日之季在于春,春耕秋收,才是顺应天理人欲之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陛下……”
“那,那等过年后,再定人定日子。”
卫四洲勉强退了个步,在他看来定人,当然就是定他的小娇气包了,定日子嘛,就是完婚的黄道吉日。可听在一众求旨的老头子耳里,变成了定选秀的日子,确定后妃人选。
于是,京城中凡有适龄贵女的人家都忙活儿了起来。这其中,尤属早前那批选过太子妃的人家,最为活络。
本以为太子妃的机会轮不到,要死会了吧,没想到转眼新帝登基了。新帝年纪是大了点儿,也没过三十,正在青春的尾巴上,女儿嫁过去若是得宠,那是大大的享福啊!
这里面,格外扎眼的便是之前被卢妃相中过的陈国公府的二姑娘,乔侯府的小娘子。
陈国公夫人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咱们二娘真是苦尽甘来,大福大贵的命啊!”
陈二娘一脸娇羞,“娘啊,正式的诏令都没发下来,八字还没一撇呢,也不定会选上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