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冬天极冷,特别是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得帐篷呜呜作响。但此时听在傅锦言的耳朵里,却让她睡得异常安稳,不用再去想那些不可预知的事情。
“阿嚏!”
玉屏山的半山腰,枯草丛里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打喷嚏的声音。
“啪!”打喷嚏的人还没来得及揉一揉鼻子,头上猛地挨了一下,整个脑袋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摁在了草丛里,毫无防备之下啃了一嘴的干草。
“找死是吧!不知道我们现在是来干什么的吗?有什么都给我憋回去!”王麻子收起摁着那个人脑袋的手,压低声音警告道。
那个汉子虽然脸上有些不服气,也没敢再说什么,继续老老实实地猫着。
他们是顾怀风派来打探消息的,都是以前玉屏山上的土匪,对这里地形十分熟悉。他们原本以为轻轻松松就能把整个山头摸得透透彻彻回去。
但来了之后才发现情况和他们所预料的天差地别。整个玉屏山虽然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但仔细一探查就发现,在隐蔽的地方,几乎是几十步一个守卫,他们白天在山脚下的树丛里转了半天,也没能顺利地通过所有的关卡,只能在半山腰等着合适的时机。
真等到晚上,借着月色的掩护,才慢慢的摸进了半山腰,这时正等着不远处的看守换人的机会再往前摸进。
方才那个突然的喷嚏,把王麻子吓得差点透心凉。好在风声够大,吹的山间的枯草和树呜呜作响,才没有引起对方的警觉。
“这些人真的是土匪吗?老子在这里都冻僵了,他们还戳在那里,大晚上的连个鸟都没有,有什么好守的?”刚才那个打喷嚏的人动了动已经有些没有知觉的脚,忍不住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王麻子又瞪了他一眼,警告他禁声。
大家此时都是身体凉了半截儿,如果因为他的一句话暴露了,就都交代在这里了。收回视线,王麻子又紧紧的盯着不远处,总算等到他们要换岗了,原来他们也知道冷,等不及接应的人过来,就开始急急往回跑。
王麻子眼神一敛,抓住这个机会,挥了挥手,自己先猫着身子往前钻去。
好在一番忍耐没有白费,他们极为顺利的穿过这一道岗哨,更令他们意外的是山上的守卫竟然是外紧内松,穿过那一道守卫之后,前面竟然是一路畅通无阻,不多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之前的老窝——聚义大厅之前。大厅里,灯此时仍然灯火辉煌,但并没有多少人以来回走动。
第86章 被劫
即便重回故地,有些许的激动,但眼下他却异常的清醒,带着其余的四个人往大厅的门口又靠近了些,隐身在大厅门外的一架一人多高的鼓身后面,想进一步探明山寨里的情形,再做打算。
其实按理来说,他们一路走来,对山上的情况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完全可以回去复命了。但玉屏山毕竟是他们的老巢,虽然现如今已经改邪归正了,但被别人占了老巢,还要反过来与他们为敌,这口气他们可咽不下去!
眼下还算安全,王麻子还是想看一看,究竟是谁这么想不开,竟然敢跟他们过不去,最好的是,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将这伙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给解决了。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冷风吹的他们的耳尖已经失去没有知觉,可却仍连半个人影也不见。
“麻子哥,人估计都睡了,咱们也赶紧撤吧。”有人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实在是太冷了,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不是他胆小,而是山上的人实在比他们多出太多了,与其说是一群乌合之众,倒不如说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军队。
就在王麻子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的时候,突然有两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一面走,一面抱怨。
“这鬼天可真冷,没想到当土匪也这么受罪!”
“行啦,行啦,赶紧的回去睡了。唉,再等几天吧,总算是要熬到头了。”
“你说后山我们抓来的那个姑娘,到时候老大会怎么处置?总不能放了吧?听那个软脚虾小子说,那姑娘可是一个将军的闺女呢!日后可别惹了什么大麻烦才好。”
两个人缩手缩脚的,急匆匆地赶着去睡觉,话没说几句,人已经走远了。
不一会,大厅的灯也熄灭了,整个山顶除了大厅前的空地上架着的两把篝火,还在一闪一闪的烧着,四周一片漆黑。
“麻子哥,现在怎么办?”方才那个打喷嚏的大汉,忍不住搓了搓手问。他觉得这次回去之后自己肯定是要伤风了,这会儿鼻涕不住地往外流,实在不好受。
王麻子往四周小心的观察了一番,心里略微一合计,还是没有按照之前想的来行动。
方才离开的两人的对话,让他的心里有点疑惑。
那两个人提到的将军家的女儿究竟是谁?难道是李将军的女儿李玄霜?
王麻子心里一阵犹豫,不会这么赶巧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能就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了。
如果真是李玄霜别山匪给劫了上来,到时候双方打起来,万一她遭了殃怎么办?这么想着。他还是决定去探个究竟。
同其他几个人说了他的决定,方才虽然众人有些不耐,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反对,这非但没让王麻子觉得自己有威信,反而忍不住内心暗自自嘲了一句:真是没当好人多久,到真忘了自己以前的匪性了。以前他们这些杀人都不怎么眨眼的悍匪,现在竟然对于冒着生命危险去探查一个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人毫无异议,岂不是有些可笑?
说起关人的地方,他们自然是轻车熟路。
刚走几步,王麻子又想起来什么,让其他几人原地等着,他又轻手轻脚的折回到大厅门口,挨着门扇,听了一会儿屋里的动静,随后轻轻的从腰间拿出一截东西,用火绒悄悄的点燃,之后伸进门缝之中,缓缓用力的吹了吹。
直到手中的物件燃烧的只剩下捏在手里的半截儿,他才放心的离开。
一路上虽然漆黑一片,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动作,很快便摸到了昔日他们用来关押劫上山的人的地方,更加幸运的是,门口竟然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虽然是这样,他们也不敢大意,先在外面守了一会儿,确定的确没有暗中看守的人,才分成两波,一波原地待命,一波在王麻子的带领下,悄悄的向牢门入口处走去。
此时的牢房里,不时传来几声□□和哭泣声,声音并不是很大,如果不靠近牢房的话,压根听不清楚。
“娘,我头疼的厉害。我是不是要死了?”傅承庆灰头土脸地躺在傅夫人的膝盖上,嘴里哼哼唧唧着,“我不要死在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家。”
傅夫人一听他说话,一面扶着他的头,一方面忍不住低声哭泣“:我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此时的他们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节杆,头发更是乱蓬蓬的一片,傅夫人靠着牢房的墙半坐着。放平了的双腿上,靠着傅承庆的头。付陈庆就那么躺在地上,身下连个铺垫的也没有。最显眼的是他的头上,被一块从里衣上撕下来的布缠着,布料的外面带着一层黑乎乎的东西,像是干了的血迹。
当时从京城出发的时候,他们只盘算着如何应付傅锦言,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路上遇到劫匪。眼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里充满了绝望。
傅夫人看向头顶暗暗哭了几声之后,又把视线转向了牢门的对面。那里关押着和他同时上路的李玄霜。
李玄霜此时比他们可惨的多了。全身上下基本上都挂着伤,当时她的脚程比他们快,应该是比他们先被抓上山的,一看她身上的伤,就知道当时必然进行了激烈的反抗,不像他们母子一遇到这样的情况,立马就傻了眼,完全是对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一味的求饶,到没有吃多少皮肉之苦。
可对方又哪里是讲道理的人?
傅承庆都把李玄霜和自己的家底抖落了个干净,更是许下了无数的好处,对方却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被傅承庆央求的烦了,反倒激怒了对方,反手一个酒碗砸在傅承庆的脑门上,便砸出了一个血窟窿,差点把傅夫人给吓死。
虽然没有要命。但天天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吃着那些冷冰冰的,难以下咽的饭菜,恐怕他们也撑不过几天了。想起这个傅夫人又是忍不住一阵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