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虎，别中了他们的计！”
恭王虽然不了解事情的缘由，从秦虎的表情上，也看出来事情不妙，连忙大喊了一声，提醒他。“你也看到了，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快，动手！”
秦虎被恭王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这里可不是报恩、叙旧的地方，看着在重兵包围中势单力薄的自己和恭王，他开始犯难了，两头都是恩人，还夹带着自己一条烂命，这个怎么处？
第105章 殿试
“你们答应放过恭王殿下，我就放了她！”
秦虎看向身着龙袍的皇帝，希望能够两全。
“放过他？那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不等众人反应，傅锦言却先开了口。秦虎对她的挟制松了些，她总算喘过气来，强忍着咽喉处因为说话拉扯到伤口产生的刺痛，轻缓而有力地说道。
“你闭嘴！”
秦虎急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手上却没有用力，他的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会是个疯子，放弃眼前的荣华富贵，竟然甘愿去死。
“今日能够将冤杀我父亲的贼人绳之以法，我的心愿已经了了，若是有人答应了贼人的要求，即便救了我，我也立即自刎于阶前。”
说话时，她的眼神从恭王、皇帝、宋熙眼前一一扫过。
生死面前，她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挂着一丝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眉梢，令人有了一种一切凶险都是幻觉，此前仍在喜宴的欢庆之中的错觉。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连皇帝和宋熙都茫然失神起来。
只有一个人脸上由惊愕、颓然到决然，从一众官员的身影中缓缓向着大殿一侧移动过去。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殿之上，压根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很轻而易举地便来到离傅锦言不远的地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恭王突然眼神凌厉起来，直视着她，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傅锦言嘲弄般地与他对视，
“我本没有料到会这么快，不过恭王殿下既然这般较真，那便把这笔账清算了！”
“哼！傅祯的案子早已了结，你现在又翻出来，无非是要落井下石，给本王多加一条罪证而已！”
他嘴上说得笃定，心里却忍不住发抖，看傅锦言的神色，不像是诈他，可那件事是他自以为最精妙的谋划之一，通过一个案子先后剔除了傅祯、裕王、瑞王三个心腹大患，两番审讯，都按照他的引导，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她怎么可能知道？
更加令他害怕的是，此事一旦被揭开，他不仅死无葬身之地，还将被撕开端方君子的面目，成为最不堪的阴谋者，遭千万人唾弃。
他一生隐忍，最看重的不过是名正言顺四个字，决不能这般轻易地败露在眼前这个女子的手中！
“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有证据，铁柱，你来说！”
傅锦言丝毫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对一侧的吴铁柱道。
吴铁柱虽然来进城近月余，可三天前才见过恭王一面，只是那一面，他差点吓得腿当场就软了，就如当初在河滩边第一次遇到傅锦言一样。
“当初傅祯傅大人在河边遇害时，我就在河边的草丛里玩水，我亲眼看到一群军爷问一不问一句，将挥刀将人杀了。”
即便眼前有这么多人，还都是朝廷大臣，说起当年所见到的情境时，吴铁柱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第一次知道人的生命原来那么脆弱，一道窄窄的伤口可以喷涌出那么多、那么高的鲜血。
“当时我正在岭南查访古籍，你该不会说是我杀的吧？”
恭王表面上临危不乱，可心里却在狂乱地叫嚣着：制止他，一定要制止他！
“我没有说你当时在！”
吴铁柱不满他质疑自己，瞪着他继续道：
“后来我天天做噩梦，差不多两个月后，我又偷偷地回去过一回，这一回，我看到了你。”
他提到恭王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你那天穿了一身素色袍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军爷，在江边站了许久。”
“然后呢？”
“然后你就离开了。”
“哈哈，哈哈哈！”
恭王突然仰头大笑，半晌才停下来，“众所周知，本王一生最爱游山玩水，难道就因为傅祯被害在那条江里，但凡经过的人就都有罪么，真是荒谬至极！”
“那你是承认当初我看到的是你了？”
“是本王又怎么样，难道就凭本王在那里驻足过，便能定我的罪么？”
恭王心里很清楚，他当初只是过去安插自己的耳目，顺便去江边看一眼，毕竟傅祯的确是一个能臣，若果能为他所用，那必然会是如虎添翼，可惜了……
不过眼前的少年很诚实，他的确只是去凭吊了一番，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是什么也没说，之前我也没有把在江边的你同那件事联系起来，直到三天前，你去林府安排迎亲事宜，我看见了你身后站着的护卫……”
吴铁柱一指此时已经被侍卫控制住的一名恭王贴身随从，
“他就是当初指挥追杀傅大人的人，他的脸化成灰我也认得！”
“乡野小儿，宁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胡说八道！”
恭王后背猛然一僵，试图通过暴怒遮掩自己的失态。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初竟然还有一双眼睛就在不远处盯着他，更加凑巧的是，当初杀害傅祯的时候，这双眼睛竟然也亲眼目睹！
这难道就是天意么？
不，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一定是宋熙为了陷害自己故意编造出来的！
可他是如何编造出自己衣着这样的细节来的呢？
是自己想多了，一定是编出来的！
他心里乱臣一团，此时不用回头，都知道上百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的后辈，如一支支利箭，就等着一声令下。
他的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是不是胡说，诸位大人中或许会有答案。”
见吴铁柱词穷地看着自己，傅锦言接过话道。
此言一出，犹如一个惊雷落入了大殿之下的人群中，百官皆惊慌四顾，与左右交头接耳，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宁王平日里看着温温和和的，竟然能做出这种荒唐之举，将自己迎娶王妃的喜宴变成鸿门宴！
这是要关起门来审讯他们的意思啊！
这么一想，他们看向恭王的眼神就更不善了，那些还没有来得及站到恭王那边的，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你一个闺阁女流，也敢这般要挟百官，简直大逆不道！”
恭王实在是无法接受了，从傅锦言气定神闲的样子看，除了秦虎的出现打乱了一下局面，其他似乎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多么可笑，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要栽在一个丫头手里，更可恨的是，当初他但凡再动一动手指，她的骨头此时怕已经化成灰了。
“只要问心无愧，又有何惧？”
傅锦言看了他一眼，便转向皇上和宋熙。
宋熙这时才回过神来，在得到皇上的示意之后，清了清嗓子将接下来要进行的计划大致和百官说了一遍。
简而言之，这是一次彻底的清算。
由侍卫分配将每个大臣单独看押，没人一张桌案，案上有笔墨纸砚，每人对自己在任期间所作所为进行反省总结，写完交给顾怀风，即可离开。
“诸位大人一定要想清楚了再落笔，此时已有殿前侍卫前往部分府衙搜集案宗，若是诸位大人所书与案宗出入较大的，那么此番回去之后，若想再回殿堂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就在众人以为能够避重就轻，敷衍了事的时候，宋熙又不轻不重地加了一句。
众人的呼吸立即一滞，整个大殿内沉寂地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你、你……”
恭王身形一晃，颓然跌坐到地上。
他愤怒地看着宋熙，完全没有想到他敢这么和百官为敌，可以说是釜底抽薪了，这么一来，为了自保，投靠他的那些人必定会将他出卖的彻彻底底。
“时辰也不早了，开始吧！”
宋熙看也没看他，一扬手，侍卫便齐刷刷地上前，将诸位大臣一一隔开，将桌上的珍馐佳酿拿开，摆上笔墨纸砚。
众人哪敢和侍卫手中的刀剑较真，都低着头，默默地坐到了桌子前，只是还没有从惊惶中回过神来，有些人盯着眼前展开的白纸发呆，有些勉强拿起笔，却半晌都没有去蘸墨，更有些胆大些的，头虽未动，眼神却几欲脱眶地四处张望着，查探其他人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