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是公子养的鸽子,我在它的脚上发现了这个,想是公子已经平安地到了陇西,给您报信来了!”
自打夫人和公子离开京城之后,傅老爷便日日在书房苦熬,外面天寒地冻的,可苦了他这个跟班,所以方才一看见鸽子,他便连忙进来报喜了。
“快拿过来!”
傅老爷和老夫人听了脸上都是一喜,竟齐声道。
小厮一怔,连忙将竹筒交给了傅老爷。
傅老爷迫不及待地打开竹筒,取出纸条,看着上面的内容,脸色却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快给我说说,信上写了什么?”
见他脸色不对,老夫人连声催促道。
傅老爷闻声回过神来,不紧不慢地将纸条收了起来,笑了笑道:“没什么,庆儿说已经到了陇西,只是锦言那丫头性子倔,还有些生当日的气,他们还要好好劝劝她,让我们不要着急。”
“当真?你没有骗我?”老夫人有些狐疑。
“我怎么敢骗您呢?”傅老爷呵呵笑了笑,作势要把纸条递给老夫人,“不信您自个儿亲自看看,庆儿还问您的安呢。”
见他这样说,老夫人便打消了疑虑,嗔怪道:“我又不识字,看什么看,只要平安无事便好,其他都不重要。”
傅老爷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转手把纸条收进了衣袖中,“母亲能这样想,儿子也就放心了。明日我便修一封书信派人送去,把您的话告诉他们母子,夜已深了,您的身子骨禁不住,还是早些歇息吧,别让他们母子回来怨我才是。”
老夫人点了点头,便由丫环扶着离开了。
等确认老夫人歇息了之后,傅老爷又拿出那张纸条看了一遍,面沉如水,思索片刻,他便命小厮准备车轿,往恭王的府宅去了。
第93章 怀疑
“令郎可有还发现别的?”
三更半夜被吵醒,而且还是他极其不想见到的人,恭王在书房接见傅老爷时,脸色并不好看,还以为他是被傅家的事打击的昏了头,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毫不避讳地来见自己。
可是当从傅老爷手上接过那张纸条后,他的脸色越发凝重了。
巴掌大的纸条,短短几行字,他却看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才抬起头,沉声问道,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傅老爷,全无白日里的文雅温和。
傅老爷脸色一寒,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摇了摇头,“没有。”
“那依你所见,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恭王才收回视线,重新又落到纸条上。
“这……”
傅大人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看向恭王的神色有些复杂,停了片刻,见恭王没有别的表示,他把心一横,将自己所关心的问题抛了出来:“老臣想问问殿下,这玉屏山的土匪……”
当他接到傅承庆的书信时,心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可以不管恭王怎么去做,可若是威胁到妻儿的安全,他是怎么也隐忍不下去了。
“傅大人!你知道这么问的后果吗?”
没等他说完,恭王突然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充满警告的意味。
傅老爷额头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他方才的话的确是触碰到恭王的逆鳞了,可他也是迫不得已。
恭王见了他的反应,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冷冷地哼了一声,负手在书房里走了一个来回,心绪才平稳了下来。
看了一眼垂手默立的傅老爷,他走到他跟前,伸出手,犹豫了片刻,最终指向一旁的椅子,“这些日子事务缠身,是本王失礼了,傅大人坐吧。”
傅老爷闻言连忙拱了拱手,抬眼看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椅子,走过去坐了下来。
看着偃旗息鼓的傅老爷,恭王非但没有觉得轻松,眉头反而皱的更紧了,若说他现在心里最大的感触,那便是后悔了。
后悔当年把傅老爷卷进来,更后悔又把傅瑶琴卷了进来。
他知道傅老爷今晚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可他绝不允许任何人阻碍自己的计划,可在傅家的问题上,他一直是投鼠忌器。
他曾答应过傅老爷,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当年的事牵连到傅家人的安危,包括傅锦言,当初为了稳住傅家,也是轻看了傅锦言,他答应了。这才有傅锦言在傅家安然度过的时光。
等发现傅锦言让然执意要为父亲翻案,而且还联合宋熙一起调查,他才惊觉自己竟然看走了眼,那个从天牢里挺过来的小丫头非但没有被云泥之别的奴婢身份压垮,反而充满了锐气。
所以他便从中设计,几次三番要置傅锦言于死地,不知道是不是运气,竟然都被她逃脱了,在这其中,为了整个傅家,傅老爷虽然早已不参与,却也只能是默许了。
这下竟然差点让傅夫人和傅承庆遭遇灭口,他违背当初的承诺,前来找自己对质,也是情有所原。
想到这里,他也是一阵头疼。
当初收到玉屏山传来的消息,说是捉住了傅家母子时,他也是一阵头疼,倒不是他忌惮傅老爷,而是怕傅瑶琴知道了,再生出什么意外。
他这一声,所谋划的无非就是一件事,可傅瑶琴肚子里的那个,却关乎着前一件事是否能够长远地坐下去。
所以他迟疑了,只下令将人关起来,就当是真的被土匪劫了,事后再将人放了,正好还能接他们的口,坐实玉屏山上的人的确是土匪的事实。
哪知却被一个窝囊废给搅和了!
他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恼怒不已,若不是这个意外,宋熙现在恐怕已经是身首两处了。
“你实话告诉我,尊夫人和令郎去陇西一事,你……”
“殿下放心,该懂得老臣绝不会乱来。”
傅老爷连忙自表清白。
当初去陇西接傅锦言的事,是老夫人提出来的,他不好辩驳,反倒横生枝节,当然也存了一些侥幸,希望趁着恭王集中精力对付宋熙的机会,放过傅锦言,保全兄长唯一的骨血,也算是他恕罪了。
哪知偏偏坏了恭王的好事。
若是他知道恭王的计划,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冒然让妻儿前去的。
恭王没有再难为他,只是向他保证,他绝对没有伤害傅家人的意思,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便下了逐客令。
送走了傅老爷,恭王没有急着回去休息,仍旧在书房里坐着。
他始终觉得傅承庆所说的事太过巧合了。
他精心布置了数月的谋划,竟然就这么被一把火烧没了,难怪最近都没有收到玉屏山的消息了。
如果不是巧合,那又是谁泄露了消息呢?
他看着门外,心里摇了摇头,傅大人生性懦弱,他是没有这个胆量的,而且自从傅祯的案子了结以后,他便不再参与任何事,此事他并不知道。
是赵大人?他有些疑惑,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的势力越来越大,皇帝对他也越来越倚重,赵大人若不是老糊涂了,怎么可能会突然倒戈向宋熙那个毫无根基的小子?
那还能有谁?
突然他的心跳漏了一下,随即脸上乌云密布起来。
除了他的心腹之外,还知晓此事的,就只有……
“来人,备马!”
他忽然对外面吩咐道,一想到那个可能,他不由握紧了拳头,还真是有些不好处理。
不到片刻,他已经来到了庙门之外。
他只带了一个随从,连盏夜行的灯笼也没带。
随从下马有节奏地敲了几下庙门,门便应声而开,他带好披风上的兜帽,匆匆走了进去。
屋里,傅瑶琴正在一个噩梦中苦苦挣扎。
她梦到她和傅锦言都嫁给了宋熙,只不过傅锦言是皇后,而她只是个贵妃,不过好在宋熙的心都在她一个人身上,但她却一心为恭王谋划,对他言听计从。
最后,她忍受不了内心的相思,借着出宫替宋熙祈福的机会,与恭王有了越矩的举动,从此以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从祈福的净室,到避暑的行宫,再到贵妃的寝室,两人越发肆无忌惮。
她虽然控制不住自己,也知道这样做的危险,终于在她珠胎暗结之后,以此相逼,让恭王尽快动手。
恭王没有让她失望,很快,宋熙便倒在她亲手递过去的毒酒之下,那一刻,她心中的那股快意,令她在梦中都感到一阵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