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兄身子不好,就应该好好的在床上躺着。”他一直觉得,像太子这种病秧子,若非是有个好娘,就凭他也配储君之位?!
他本就站在殿门口处,此时往殿外紧走两步,从怀中掏出信号烟花点燃,红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绚烂至极。
他信心十足的看向太子,之间此时太子抱着双臂,倚靠在廊柱下,一派悠然自得。太子的看他的眼神让夏辞莫名想到了看傻子。
丢掉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等着程将军领兵前来助他。
一刻钟过去了……
夏辞:等我的好兄弟程将军来了你们都得死。
两刻钟过去了……
夏辞:我兄弟这速度好像不太行啊。
太子甚至已经让人搬来了椅子在廊下放了两个炭盆,烤着火看着夏辞站在大门口吹冷风,丝毫不见慌乱。
围观这一幕的夏辞:我在逼宫造反,尊重一下我好吗?
程将军带着他的兵马来了!
夏辞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看向太子的目光已经跟看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嘴角露出一抹仿佛获得了胜利的笑容。
却见太子裹着貂皮披风,困倦又不失优雅的打了个哈欠。
好困啊。
他语气凶残的对太子说:“臣弟此时心情好,允皇兄自己选个好听的谥号。”
太子的笑容好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那孤真是谢谢三弟了。”
上一秒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下一秒见到程将军带着人向刚从后宫方向走过来的温祈行礼后,浑身冰凉的像是在雪地里扒光了衣服滚了一圈。
他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完了。
全完了。
第 49 章
他不甘心。
夏辞双眼通红,眼神骇人。他声音嘶哑的问程将军:“为什么要背叛我?”
“瞧您这话说的,臣从来都没说过效忠于您。”程将军天生长了一张忠诚老实的脸,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像往常那样带着十足的憨厚耿直。
“好哇,真好啊,你们真是……”他感受到口腔内泛起的血腥味,硬生生咽了下去没有吐出来。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看清自己同太子的差距。
太子仍然立在廊下,手中把玩着一个黑色的玉佩,下面还坠着金黄色的穗子。
他离得不远,即使此时天色昏暗,他也能分辨的出来,那是幼时他曾经好奇的摸了摸都挨了父皇一巴掌的虎符,调动天下兵马的小小虎符,此时就被太子放在手里把玩。
他从来都知道父皇是偏心的,可是只有此时才深刻的体会到父皇偏成了什么样子。
他闭了闭眼,痛苦的回想到,那年他六岁,在父皇的书房来请安的时候,只是出于好奇摸了摸在盒子里的玉佩,就被父皇迎头一巴掌扇在了脸上,在后殿跪了一个时辰以示惩戒。
而太子,哪怕在抓周时抓的是父皇的朱笔,父皇反而会哈哈大笑还要把贴身的玉佩送给太子。
所以他听闻太子昏迷的时候,他努力压抑的野心再也控制不住,像冲破樊笼的野兽,迅速占领了他所有的心思。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夏辞丝毫不掩饰自己最后的恶意,他知道太子顾忌名声,到底没法对自己这个唯一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兄弟赶尽杀绝。
“孤确实不能杀了你,所以只能请父皇决断。”
“不可能,父皇不是……”夏辞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老天在跟他开玩笑。
父皇健在,太子康健,这种情况下,他选择逼宫造反?
夏辞觉得自己真是个人才。
*
温祈顶着风雪回到云麓宫的时候,正殿的越夏已然歇下。
大雪下过半夜,雪夜寂静无声,连空气里都是凛冽的寒意。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又终归平静,在大雪的覆盖下,一切都归于安静。
他缓步朝越夏的寝殿方向走去,最终在窗外站定。他并不觉得冷,只是此时迫切的想要见一见越夏,却又止步于窗外。
许久,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缓缓的走向了自己的偏殿。
手终于不复刚刚的颤抖,步伐坚定。
在见过越夏持剑守宫之后,在紫宸殿时的心神不宁始终伴随着他。而刚刚在越夏窗外站着的半个时辰里,听着里面人平缓的呼吸声,有种挣脱宿命后的平静之感,虽觉荒谬,却让他实实在在的安下心来。
翌日太后醒来,见宫内气氛惶惶,便询问赵嬷嬷。赵嬷嬷跟随太后多年,说话间倒是没有那么多顾忌,如实说了昨夜三皇子夏辞逼宫之事。
太后听罢沉默了一会,才声音沉沉的跟赵嬷嬷说道:“本以为皇帝能将他的性子掰过来,如今看来,却是天性如此。”
赵嬷嬷沉默的给太后梳着头,她知道此时只需要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当年夏妃同皇后在闺中就在争,后来进了宫里还在争,临了两人都没了,结果两个人的儿子也在争,这缘分当真是造孽。”
赵嬷嬷想起当年皇后和夏妃,在闺中时就有“京城双姝”的名声,再加上当年的长公主,三人将京中的闺秀们压得抬不起头来。
纵使才情,美貌,名声这些可以一较高下,可感情却不是靠争抢就能得来的。夏妃一辈子都在跟皇后死磕,却也始终不曾得过帝王半分的怜惜。
太后遥想起当年,惋惜之余,却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女儿,有“王朝明珠”之誉的长公主,忽然间胸口如同堵了一块石头一般,又疼又闷。
以至于越夏过来后,仍然提不起劲来。越夏不明所以,但却使尽手段逗太后开心。
外孙女难得彩衣娱亲,晨起时那些沉闷的情绪便统统被压了回去,太后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
适逢温祈过来给她请安,太后瞧着气度不凡的温祈,再看看自己笑的明媚的小孙女,又想起李游对自己儿子的诊断,一时心里闪过许多思量。
“瞧着你们两个处的好,哀家就高兴,正好最近有好日子,哀家让礼部快些筹备你们的婚礼。”太后虽然笑着说,语气里却隐含忧愁。
越夏听得揪心,扑进太后怀里撒娇道:“祖母这就要撵我了,我偏不嫁,天天缠着祖母。”
太后摩挲着她的背,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也是给你舅舅,冲一冲。”
越夏听着这话,心里又酸又涩,小声的说道:“那我去催催礼部,说不定我一要嫁人,舅舅舍不得我就醒了,醒过来还会骂阿祈拐走他的小棉袄呢。”
这话逗的太后笑了,拍了她肩膀一下,假意训道:“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呢,脸皮厚的哟,还小棉袄。”
第 50 章
皇帝是在宫变后第五日醒过来的,虽然还需要躺在床上静养,却总算是醒了过来,日后慢慢调养即可。
陛下刚醒,情绪不宜过于激动。太子本想过等几日,待皇帝身体情况好些时候再缓缓告知他三皇子夏辞逼宫一事,奈何后宫请安时总有不长眼的妃嫔想着给太子在皇帝面前上眼药,嘴快说了这件事。
见皇帝沉默,房间中安静的反衬的夏婕妤的说话声格外聒噪。
皇帝似是神情疲倦的摆了摆手,制止了夏婕妤继续说下去,反而是转过头去问一旁立着的付保:“太子妃呢,宫里该好好整肃下,什么都敢拿到朕跟前说。”
夏婕妤仿佛被掐住了脖子般,一张芙蓉面涨的通红。
皇帝倒没有打算同她计较,他对待自己的后宫向来宽厚,反倒是几个瞧不惯夏婕妤的妃嫔目露窃喜之色。
付保在皇帝耳边耳语了几句后,他倒是罕见插手了后宫的事。
“去多抄几遍宫规,会说话了再出来。”皇帝疲惫的捏捏眉心,挥了挥手让诸位来探病的妃嫔回宫老实呆着。
皇帝待后宫宽厚是一回事,但向来甚少插手后宫之事也是真的。当年不曾大婚时,太后掌宫,大婚后皇后掌宫,皇后薨逝后太子妃掌宫,皇帝都极少干涉后宫之事,像今日这般直接发落了夏婕妤,众妃嫔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为这些微小事发作妃嫔。
心里又暗暗将太子一家子的重要性提了提,老老实实的都回宫去了。
*
太子来紫宸殿的时候,殿内静悄悄的,只有皇帝一人靠着迎枕翻着手里的一本书,太子走近后偶然瞥见书皮上大大的《狐仙传》三个字后,眼底划过一抹无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