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白衣深深望着她,有些心疼,认真道:“我眼里的小公子也应该是红衣桀骜,剑指天下,你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许看轻自己。”
上邪噗嗤笑了一声,依偎在白衣怀中,只觉得温暖无限,笑着道:“顾轻,其实天下十之八九的人是一样的,年少时都有中二病。你知道吗?我十五六岁的时候确实幻想仗剑天涯、锄强扶弱,做一个匡扶正义、百折不挠的人,只是后来……”
后来在世道里被压垮了。
“你现在还想吗?”
“现在?嗯?怎么说呢?感觉心性比那个时候稳了,不会遇到点事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劈头盖脸地打一顿,但还是看不惯……不过,我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世间不公平的事情多了,管不清,就还是想插上一脚,你说我是不是欠虐啊?”
“不是。”
“我的阿邪很好,她正直善良、坚强勇敢,并且从未变过。”
顾轻吻了吻她的鬓角,将人抱得更紧,道:“我的小公子花了千年的光阴、几度历经生死,活成了自己,活成了最好的模样,谁都比不过。”
“噗……顾轻,你脸不红,我都红了。”
“阿邪,你只要记住,不管你想做什么事,只要大步地望前走就好,我会一直看着你、护着你。你放心,只有你回头,我一定在你看得到的地方。”
上邪心里暖暖的,低眉一笑。
突然觉得这种感觉真好,就好像你在世间流浪了很久,本以为天大地大无处容身,注定孤苦一生、寂寥无依,但发现自己有人等着,想着,爱着。
上邪微微抬头,吻在他的下巴处,笑得像个偷了糖的孩子,“等咱们在这里待腻了,就去四处游历、仗剑天涯可好?”
“好。”
顾轻抚着她的墨发,“你不是一个人。阿邪,我会做你头顶的伞、掌心的剑,为你遮风挡雨,为你披荆斩棘。我是你的顾轻,不是什么抚琴弄剑、端正清雅的仙君。”
旁人说这些话是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可顾轻说的每一个字都做到了。
上邪望着他,眼睛一红,是喜不自胜,也是心疼得不行,一字一顿道:“我,的,顾,轻。”
“对。”
白衣笑了笑,将人揽到怀里,拍着背哄道:“好了,不闹了,你睡一觉,我就在你身旁。”
一想到小萝卜头告诉他,上邪这些年为了等他回来,从未睡过一个觉,就不由心酸。
上邪不睡是因为想在顾轻回来的第一瞬间就看到。
她一个神君,不睡也没什么,左右就是累了点而已,但夜里不睡觉等人和夜里不睡觉被某人折腾,完全是两个概念。
“阿邪,睡吧,我在的。”
顾轻嗓音低沉,温柔得不像话。
上邪鼻息间全是顾轻身上的气息,只觉得好闻又安心,耳畔贴着的胸膛传来有力的心跳,渐渐有了困意。
她睡过去前,抬头瞥了眼白衣的侧脸,心道:这是我的余生啊。
红衣白裳相拥着在摇椅上躺了一日,安和祥静,无人叨扰。
直到日落西山,暖色的余晖慵懒垂下,枉生树的红叶落了满身。
恰逢时节正好,又无闲事挂心头,当真是人间最逍遥的日子。
第119章 番外二
顾轻复生的消息在仙界传遍,这些时日不少仙家登门拜访。
旁人尚能轰一轰,戊戌宫顾氏本家的人就不能了。
即便顾轻能冷着一张脸把人都冻走,上邪也不能瞧着他和自家人关系闹得太僵。
顾轻心疼她,怕仙界的人让她不自在。
可上邪也心疼他,不想他太难办。
所以说,真心相爱的两人是相互体谅的,生怕对方受半分委屈,那真是比自己受委屈还难受揪心。
随着前来“串门”的仙家日益增多,上邪终于意识到自己那小破屋啥啥都缺,穷酸得很,锅碗瓢盆啥的就只有两人份,是该添置一些物件了。
“在想什么呢?”
顾轻坐在汤池子里,里衣被水打湿了,露出了白皙的胸膛,线条流畅有力,水雾下的眼眸幽深暧昧,再配上他那张祸害人的脸,任谁看了都会脸红心跳。
上邪回过神来,一看池中人脸就烫了起来,“嗯?没想什么。”
顾轻朝她伸出手,温柔道:“下来一起洗。”
“不不不!”
这般杀伤力,上邪竟然顶住了。
白衣叹了口气,“阿邪,下来。”
“我不。”
“听话。”
上邪瞪大了眼睛,明显是气的,吼道:“我上次也听话了,足足在床上……”
老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啊!
若是搁以前,揩油调戏的这种事她常干,尤其是对顾轻,她那欠揍的咸猪手就爱扯人家白衣的袖子。
结果是什么?
呵呵,不是被掀飞,就是被毒打。
反正她皮糙肉厚又禁揍。
但现在……
呃,她怕一脚踏进汤池子里,一晚上都出不来。
欲哭无泪。
上邪怂包道:“那个啥,我就在旁边等你洗完可好?我给你搓背。”
顾轻挑了挑眉,笑道:“阿邪怕什么?”
他笑得很温柔,如枝头暖阳、松间傲雪。
换做前几日,上邪被美色晃了眼、迷了心,还真傻愣愣地走过去。
如今她不!
她到现在还不长记性,就是活生生的大傻子。
顾轻笑意更盛,不知何时学会了挤兑调侃,“想当年,我家阿邪威风凛凛的时候,还在戊戌宫的汤池子里扒过我的裤子。”
上邪:“……”
心道:别提那时候,当年的白衣仙君随便调戏一下都会面红耳赤,哪里像现在!
上邪噘嘴,态度极其敷衍,道:“我错了还不行吗?”
顾轻笑着不说话,只是深沉地看着她。
上邪直觉不好,扭头要跑,突觉腰带一松,一个天旋地转,自个已经掉进了汤池子,被顾轻抱了个满怀。
水花四溅,池中的两人湿了个彻底。
顾轻看着怀里的人,眼眸深邃。
上邪扶着顾轻的肩膀,真的要被欺负哭了,委屈巴巴道:“明日要早起。”
“做什么?”
“去附近城镇采买点物件。”
顾轻盯着她的唇,声音暗哑,“好,我保证让你明日能起来。”
……
翌日。
日上三竿,上邪才勉强能爬起来,幽怨地盯着给她穿衣束发的白衣。
顾某人倒是心情极好,把他家阿邪打扮好后,心满意足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走吧,不是要买物件吗?我知道个好去处。”
上邪腰酸背痛,气得鼓鼓的,哼哼唧唧道:“顾轻,你变了。”
白衣给她顺了顺墨发,缓缓笑道:“嗯,怎么变了?”
“以前是小白兔,软萌可欺,现在是大尾巴狼,动不动就知道欺负我!!!”
顾轻笑了一声,就像哄孩子一样,顺毛道:“好好好,不欺负你了。”
“……”
上邪心里也是苍了个天!
这句“不欺负你了”,她基本每天都能听顾轻说一遍。
俗话说得好,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
一炷香后,两人来到一处颇为繁华的城镇,转眼就走进一家店面颇大的杂货铺。
“小公子,好久不见啊!”
女商姑娘从杂货铺的后台走了出来,满眼惊喜,回头喊道:“夫君,你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一个素衣青年从后院匆匆跑了进来,见到那白衣高雅、红裳胜世,鼻子一酸,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
“师弟!越人姑娘!一别多年,别来无恙。”
原祈鬼都事了后,上邪向华止讨了个恩典,让师兄重新变回了人。
这两人也算是历尽波折,苦尽甘来。
师兄重新为人的那天,女商和他抱着哭了良久,当日便拜堂成亲,此后粘得和一个人似的,再未分开过。
这家杂货铺就是两人开的,物样繁多,十分齐全。
女商爽朗依旧,拉着上邪攀谈起来,一个劲地塞糕点茶水给她吃。
师兄拉着顾轻,眼泪直冒,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过半个字。
叙旧完后,上邪便开始挑东西,顾轻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后,眸子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顾轻,茶杯要青瓷的,还是紫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