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妇心善,把他当儿子养了好几年,上邪找到人的时候,他还不想走,说是愿意继续给老夫妇当儿子,养老送终。
老夫妇欢喜,饕餮也欢喜,上邪便随他们去了,倒是觉得这事极有意思,打算等顾轻回来,讲给他听。
饕餮居然有了人情味!
这是顾轻离开的第四个年头,等他。
又过了一年,帝君大人厚着脸皮时常来找上邪下棋饮茶,就为了多看那人几眼,可上邪总是兴致缺缺。
这是顾轻离开的第五个年头,等他。
……
这日傍晚明明漫天彩云、霞光万丈,不知哪里来了一坨不长眼的乌云,专门在上邪头顶下雨。
正在外面瞎逛悠的上邪:“……”
她慢慢悠悠地往自个的小木屋走,准备避避雨。
老远望去,又担忧起自家飘风漏雨的小房子,心中寻思着,顾轻再不回来,她就要真的自己动手修了,不然非塌了不可。
忽然,雨停了!
上邪抬眸一看,瞥见一抹雪白色的伞檐,闻到一股清淡的梨花香,竟半点不敢回首。
她心头狂跳,简直要蹦出来了,胡乱想起……
之前师尊托鬼帝捎来的那本书是禁/书,记载的都是世间最阴毒的法术,其中有一条讲的是——这世间有一种邪术,可以把一个人炼成一个人的兵器。
她越想心就乱了,伸手去触摸伞檐,不停颤抖,“这把伞是……”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却是温柔无比,“是我。”
——伞是用顾轻的骨血做的。
她咬着唇,一瞬泪下,控制不住地心痛,好痛好痛,“你个傻子。”
顾轻借着熔炉的烈火把自己炼成了她的魂器,如此一来,生生世世谁都没办法把他们分开——生一起,死一起。
上邪忍下哭声,哑声道:“疼吗?”
身后人低低一笑,口吻竟有些撒娇,“疼,你不看看我吗?”
一柄伞下,夕阳微雨,彩霞的光镀在两人身上,透着泛黄的味道。
红衣白裳隔着光阴对视,是感动,是心动,是思念。
上邪的指尖小心翼翼触碰到顾轻的脸,那般真实。
她恍然一笑,如见满山姹紫嫣红开遍,眼泪夺眶而出,“你回来了。”
顾轻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暖道:“我回来了。”
阿邪,不管时隔多久,难怕跨越生死,我都会来见你。
若是前世今生,一心向道为你,一念成魔为你,风尘仆仆也为你。
生为你,死为你,做到这般,你总能是我的了吧。
转眼间,日头已落,夜幕降临,漫天璀璨星辰如梦似幻,枉生树下,小木屋前……
白伞落地,红衣白裳紧紧相拥。
他们这一次的拥抱,寓意着永不分离。
“阿邪,我想养你。
这辈子、
下辈子、
下下辈子……
往后余生,
天长地久,
吉无不利。”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真真真心感谢每一位小读者的支持!!
这个文写得一波三折,
因为各种原因中途放弃了几次,
但每次看到小伙伴们的留言,
真的是“垂死梦中惊坐起,
若不完结死不休”,
哈哈哈哈哈……
曲终人散,就此拜别。
每个人都会迎来了自己的结局,
愿那时的我们——
归来已非少年,归来依旧少年。
还是那句话,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愿诸君,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第118章 番外一
这世间痴人多,但疯癫成狂的人却寥寥无几。
有的人爱了十年,
亲友辗转叹息说是痴情。
有的人爱了一生,
后人赋诗称赞说是痴绝。
有的人用悠悠千年光阴、几番生死蹉跎才换来一朝春风十里、和煦暖阳。
世人说着、听着,
却不再评、不再论。
那是他们用命换的,谁都不敢妄言。
小狐狸如是想。
他正趴在枉生树上晒太阳,懒洋洋地眯起眸子,瞧着屋顶上忙碌的人,调侃道:“你这破屋终于有人修了。”
上邪在摇椅上小憩,也不搭理施仇。
小鹏鸟落在她肩头,用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一副依恋的样子。
白染掌门就坐在她旁边的木椅上饮茶,神情依旧寡淡。
只有司徒清时叽叽喳喳地同两人说着话,活跃得很。
顾轻回来的消息,司徒小朋友是最先知道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恨不得长在上邪的木屋旁生根发芽,把鲲给气的!
白染掌门每日出门溜徒弟玩,是第二个知道的。
上邪被司徒吵得耳朵疼,微微睁开眼一看,只见屋顶上的顾轻脱了外袍,仅穿件单衣,挽着袖,一手拿榔头,一手扶木板。
这般染了烟火味的俗事,他做起来依旧如诗如画。
这般的日子是上邪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感觉不搭。”
她一副肉疼的表情,有些坐不住了。
白染抬眼看去,语气恹恹的,“什么不搭?”
上邪比划道:“我眼里的顾轻应该是抚琴弄剑,端正清雅,要不我把他叫下来,还是我来修吧!”
白染满眼写着“没出息”三字,呵道:“坐着!你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让他修个屋顶怎么了?”
司徒搭话道:“对啊,小公子去修屋顶,我觉得更不搭。”
上邪:“嗯?”
司徒一脸憧憬,目光灼灼道:“我眼里的小公子应该是红衣桀骜,剑指天下,就像人间话本说的那样,就像你曾经做的那样……”
上邪白了他一眼:“你确定那不是傻逼?”
司徒:“……”
有这么骂自己的吗?
上邪还是坐不住,总觉得人间糟粕事是玷污了那袭白衣。
谁知她猛地一起身,脸就木了,酸爽极了。
白染见她揉着腰,又坐回了摇椅上,摇了摇头,严肃道:“年纪轻轻的,要节制。”
上邪:“……”
白染缓缓从乾坤袖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在茶桌上,好心嘱咐道:“一次一粒,一日三次。”
上邪:“???”
上邪:“这是什么?”
白染:“补肾的。”
上邪:“补……补什么的?!!”
白染睨了她一眼,“肾。”
上邪:“……”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上邪眼角直抽,咆哮道:“我补什么肾,要补也是顾……”
她脸一绿,急忙收住了话。
不,顾轻不能再补了。
她会没命的。
“补什么?”
恰逢顾轻补完屋顶,他白衣飘然,飞身而下,如清竹落霜雪,周身不染纤尘,负手走来的模样端的是仙人之姿、旷古绝今。
上邪一个激动,慌张将药瓶收入袖中,丝毫不敢让顾轻看见,自个差点从摇椅上摔下来,极力否定道:“没!什么都不补!!”
顾轻赶紧扶住红衣,叹了口气,心道: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他温柔地将人横抱起,施法将摇椅铺上软垫才把人轻放下,再拿出一个棉枕放到其腰后,一系列动作自然又宠溺。
末了,还亲了亲上邪的额头,轻声哄道:“好好晒太阳,别乱动,不然今晚你也别睡了。”
上邪:“……”
在场的人人妖妖皆有些牙碜,可能是被满嘴的狗粮膈应的。
施仇冷哼了一声,拿屁股对着两人,蒙头睡觉去了。
小鹏鸟恨恨瞪了顾轻一眼,飞走了。
就连白染掌门的脸色都有些绷不住,抓起自家小徒弟,匆匆告别。
上邪又气又羞,满脸通红,“你胡说什么呢?”
顾轻甚少见她这般张扬舞爪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用手掐了掐她粉红的脸蛋,笑了笑,随她一同躺在摇椅上。
这摇椅极大,躺两人绰绰有余。
上邪见他一笑,又瞬间没了脾气。
白衣的手落在她腰上,轻轻揉着,温声道:“可还疼?”
上邪扁了扁嘴,嘴硬依旧,“不疼。”
“我问不是的腰。”
上邪愣了三秒,脸更红了,脑瓜顶都快冒烟了,“顾轻!!!”
她往日再怎么伶牙俐齿,这会儿半个字也蹦不出来。
顾轻偷笑了一下,突然正色,板着脸道:“为什么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