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妖娆戏红尘(556)

少年面无血色,及腰的白发铺了满榻,偏偏姿容未减半分,反倒如妖似仙般容色清绝。

容生忽的松了口,哑声道:“让她们别进来。”

“别过来。”谢万金连忙朝门外众人道:“本公子在里边。”

大富大贵半只脚已经跨进了门槛,闻言又连忙退了出去,满是担忧的问道:“公子,容公子还好吗?要不要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谢万金垂眸看着容生。

少年不语,只微微摇了摇头。

“不必了。”四公子会意,当即道:“你们都退下吧。”

他想着容生来了帝京之后,摘下了长年带着的银面具,连满头白发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弄成了黑色,想来是带了几分做寻常人的心思,定然不愿意让旁人看见他这幅妖异而狼狈的模样。

门外众人应声退下,大贵不放心,又补了一句,“那公子有事再唤奴婢。”

这大半夜的,门都撞坏了,里头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公子也不让人进来,几个小厮侍女都惴惴不安,哪还敢睡,只能退远些守着。

月隐风来,又余下满地的寂静。

谢万金缓过神来,看着自己又被容生咬出印来的手腕,又痛又无奈,不由得微微皱眉道:“容生,你是狗吗?”

不等容生回话,他又继续道:“你咬我也就算了,还专挑一个地方咬!你知道我擦了多少回玉肌膏才把你上次给我咬出来的印子消掉吗?这才几天!你又给我咬出来了!”

容生眸色幽暗的看着他,只字不言。

谢万金被他这样一看,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你咬我,我还不能说了啊?”四公子小声说着,忽然想到容生若是还有力气揍他,肯定不会用“咬”的。

看他这模样……

莫不是真的不行了?

他立马收了声,看了容生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去找青七来给你看看?”

容生语气淡淡道:“不必。”

“也是,你这个……应当不是大夫能治的。”谢万金想了想,又问了一句,“我去把夜离找过来为你疗伤?”

“没用的。”

容生嗓音低的几不可闻。

少年痛的整个人都卷缩了起来,眸色猩红,索性闭目硬生生的熬着。

“那个不必,这个没用,那你到底要怎么才会好?”谢万金有些急了,“你这样硬生生的熬怎么行,总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你稍微好过点,治不了本,能暂时治标也成啊。”

屋里光线昏暗,门前灯盏飘摇,火光明明灭灭的。

些许光亮透进来,照在容生脸上,越发显得他面色苍白灰暗,好似最绚丽的色彩落入了黑夜之中,被无边昏暗吞噬,渐渐的失去了他的光芒。

谢万金心急如焚。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只是当下万分不想容生再这样痛苦下去。

他搜肠刮肚的想,这要怎么办才好?

四公子满脑子的思绪纷杂慌乱,垂眸时看见了自己手腕上的血迹,忽然眸色一亮,“你上次这样的时候,似乎喝了一点我的血就好了是吧?”

他说着,直接把自己的手腕递到了容生唇边,“喝吧。”

少年忽的张开双眸看他,眼中尽是复杂的神色。

谢万金顾不得探究容生到底在想什么,明明自个儿疼得很,还要若无其事的说:“不管怎么样,你先喝点。”

容生定定的看着他,却一直没动。

“你上次不是挺愿意喝的吗?怎么今个儿还客气起来了?”四公子忍不住开口道:“我两都这么熟了,你还客气什么,快喝吧!反正我身子好,多吃点没几天就补回来了。”

他说到后边,都有点想抽自己一巴掌: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容生被他催促的微微皱眉,嗓音微哑道:“拿开!”

谢万金闻言,顿时愣了愣。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不解的问道:“喝血是有用的对吧?有用……你为什么不喝?”

四公子是真的有点搞不明白,容生到底在想什么。

国师大人从前不知道杀过多少人,见过多少血,怎么现在还忽然变得厌恶血腥了?

他都自愿当肥羊放血了,这容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生却不说话,咬牙一把拂开了谢万金的手,推得他一个踉跄直接坐在了地上……

四公子当场愣住了。

容生低眸,看着不断催促他饮血的谢万金,心中思绪纷杂,忽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其实年幼时,他并不算是国师府里最出挑的弟子,打小随性散漫,也没想过要当什么第一。

只因年轻的师父曾耳提面命的同他说过许多次,国师府的真传弟子练得无上功法,位列万人之上,君王座前亦无需低头,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白得的好处。

一个人得到了多少,就要付出等同的代价。

容生无父无母无贪嗔,并没有什么格外想得到东西,也不想争强好胜的付出什么代价,有高个儿的愿意出来顶着天,他只需在中间做个不高不低的寻常弟子就好。

直到国师府覆灭……

他亲眼看着师父飞蛾扑火,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那些他熟悉的、喜欢的、讨厌的一切都淹没在滔天火海之中,化作了灰烬。

偌大个国师府,只有他和夜离死里逃生。

什么无上功法,万人之上,容生都不稀罕,他只想让毁了国师府的人偿命。

少年自此心性大改,闭关三载。

他苦练秘术,因无人指点,好几次差点走火入魔,因而少年白发,容貌也停留在十七岁的时候,从此年岁消磨,再无变化。

后来他终于大功告成,一一把当年联手害了国师府的一众人屠杀,却因师父一言,始终动不得真正布局灭了国师府的西楚帝君。

再来,他戴上了面具,将那些魑魅魍魉踩在脚下,成了手段狠毒心思奇诡的西楚国师,同西楚帝君平起平坐,牵制着西楚朝政,设局将慕容渊困在方寸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是国师府可以重建,往里生机却难重现。

正如容生,即便多年容貌不改,却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

他满手鲜血,活在阴谋阳谋萦绕的无边黑暗里,却固执的坚持着最后一点本心:

手可以脏,但是心不能脏。

哪怕他没有和西楚皇室的人结下同心盟,每月痛的死去活去鬼门关走一回,也不愿和心思险恶之人同生共死,与之绑在一起一辈子。

若是容生真想过的舒服点,其实也有别的法子,列如饮血,只是随着被功法反噬的次数越来多,会变得嗜血成性。

但他不愿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

天底下的人,十之有九都想成为被人仰视的惊才绝艳之辈,可对容生来说,却是寻常二字最难得。

这世间的善与恶,容生早已看得明明白白,对方寸中争权夺利之辈大多是厌恶与不屑。

他可以杀人不眨眼,也可以为了心中那点坚持,承受噬心之痛,平静从容的接受自己命不久矣。

可容生从不曾想过。

有一天,会有人自个儿把手腕递到他面前,

不是他强求,不是他强行用别人的命续自己的命。

是那傻子心甘情愿,火急火燎的催着:你喝我的血吧。

饶是容生这般活的明明白白,看得清清楚楚的人,心中有些难免困惑难明。

这……又该怎么算呢?

第720章 我陪你去

谢万金坐在地上看着容生陷入沉思之中,久久未语。

四公子对上少年的双眸,好似从他眼眸深处看到了什么一般,忽然明白了几分。

他连忙站了起来,只能一手掐在自己的胳膊上,硬生生从伤口处挤出鲜血喂给少年,根本不容他再拒绝。

容生猛地回过神来的时候,口中已经满是温热的铁锈味,霎时瞳孔微缩。

“咽下去!”谢万金生怕他不肯喝,浪费他这些血,咬牙道:“你知道本公子这宅子多少银子买的吗?我还没住几天呢,你要是死在这,这地方就变成凶宅了,我以后怎么住?”

容生眸色幽暗的看着他,生生的将口中的血咽了下去。

这么硬挤,谢万金没一会儿痛的有些忍不住了,往手腕往前递了递,“你还是自己吸吧。”

容生迟疑了片刻,而后一口咬了下去,开始吸食鲜血,平复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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