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凤梨+番外(21)

作者:嘎巴菜 阅读记录 TXT下载

Bolya从一开始就发现孟时雨在性爱中奇怪的态度,年轻人好像认为伴侣的任性是天经地义的,他对另一半的期待这样低,以至于不觉得自己在床上说的话会有用。Bolya想,连我们乡下人都知道,住手的意思就是住手。他痛恨,同样也妒忌着孟时雨的上一个恋人,他甚至想起小时候外婆村子里的巫师,那个人专卖一些爱情神药,有的能让丈夫回心转意,有的能叫人忘记前情。

他们从没谈起爱情。哪怕孟时雨几次都要问出口,哪怕孟时雨说,你是不是怕同性恋的身份让你在工厂中丢脸,损害你男子汉的气质,Bolya也只是用吻把他的嘴堵住。Bolya心知肚明,他太穷了,就算孟时雨或许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但他终究是一个富裕的中国人,一个住在小巴黎的大学生,一个指腹毫无茧子,细腻得如珍珠一样的年轻人。周末还要工作的人要不起珍珠。

得不到回应的孟时雨偶尔仍然会梦到季鸣则。在Bolya值夜班时,他终于敢于承认自己就是小资产阶级,他喜欢浪漫,陪伴,甜美的情话,纪念日的惊喜,鱼子酱和香槟,季鸣则的香水是淡淡的皮革香,他特别喜欢。他跑到巴黎春天百货一瓶瓶试着闻,然后发现真的很贵。

幸好他的时间够多,而每一秒都不再有季鸣则。除非阴天下雨,他慢慢想不起过去的伤痛,那些愚蠢的爱情中的猜忌也慢慢褪色了,失败和成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他坐着地铁穿过第三世界一样的圣德尼,跟着学长搞社会运动,听老师们劝人上街,跟着一位女权主义的同学跑去巴黎春天,他们装成有钱人的样子,接受导购员的殷勤,然后悄悄把写着女性可以不化妆的小宣传单留在柜台。他们理直气壮地不花钱,然后出来吃三块七毛钱的大学食堂套餐。

巴黎人有一万种借口走上街头抗议,孟时雨很快从傻站在街边到参与制作横幅。某些时刻,当他看见别的情侣手拉着手走在游行队伍中时,他发现自己仍会想到季鸣则,他想把季鸣则带到街上,他们会和刚认识时一样,开开心心。萨特说每个小资产阶级来搞革命时都会带个小纪念品,如果季鸣则来做他的纪念品,他想,那该多好啊。季叔叔消失了,小季总也消失了,孟时雨有点想季鸣则。但他也就只是想想,Bolya会跟着工会的队伍一起上街,他有时负责开那辆挂着气球的花车。出发前,Bolya会用工厂剩余的边角料帮孟时雨做特别漂亮,引得路人都来拍照的标语牌,在他不开车时,他们就走在一起。

第17章

季鸣则想给孟时雨发消息。这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没真正地追求过一个人,他在网络上阅读、抄写了一些所谓的爱情教程,但孟时雨连一个字都不回复。季鸣则终于明白当初自己曾多么幸运,在上万平方公里的北京城,在有两千万常住人口的首都,在这人们踩来踩去,挤而又挤,互相憎恨着对立着鄙视着的城市,两个人要恰好喜欢彼此,是怎样的奇迹呢?季鸣则已经不记得他们过去的那些冲突了,他搬回了他们共同住过的房子,目力所及都是些只有纯粹的快乐才能留下的痕迹。

他不明白自己那时为什么闭着眼睛生活,如今他终于把眼睛睁开了,就再不应盍上。他放弃了那些恋爱咨询。

季鸣则给孟时雨发消息,想到什么就发什么:中午吃了你喜欢的炸海参;在外面遇见季子羽,吵架吵赢了;晚上罗马德比你看不看,听说他们要卖德罗西;早晨醒来,忽然很想你;今天在某某平台买了x老师的马哲原理课,看了觉得很好,分享到朋友圈,收获很多点赞,想和平台谈谈,我也要赞助。

孟时雨的回复紧跟着跳出来,说你想听我给你讲,或者你把钱直接打给x老师都行,我有她支付宝——拜托不要连马克思都消费!

季鸣则委委屈屈回复,我以为你会高兴呢……何况真的讲的很好,虽然价值论和我在商学院学的不一样。

孟时雨便挠着头跟他继续聊,顺便复习一下自己也久已没翻的《资本论》。他们这样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偶尔孟时雨会和季鸣则聊几个小时,但大多数时候孟时雨都不回复或者只有表情包,这些短暂或者永久的延迟,这些等待的焦灼终于叫季鸣则明白爱的另一张脸:残忍。

直到季鸣则终于回来法国,他问孟时雨晚上能不能见面。孟时雨简简单单地回他说能。恋爱中的人是公羊高,谷梁赤,小季总早已练就从每一个字看出微言大义的能力,微信对话就是他的《春秋》。

季鸣则猜想小朋友是乐意见他的,他精精神神地收拾好自己,然后扑棱着爱情的翅膀就去了。他一个劲催着司机快点快点,他想,老天爷啊,我们分开了三年,今后,我要把这些日子全补回来。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做算术题,加减乘除,把时间变成饼状图。

孟时雨说他在国家图书馆。河风正凛冽,激烈地刮过图书馆所在的巨大而空旷的木质平台。季鸣则老远就看到孟时雨晃荡在出口的地方,他的小朋友双手插着大衣口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也不说话,只有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地瞧着季鸣则。季鸣则忽然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只好一个劲谈冷气和大风。

张希逸跟在他们旁边,忍不住想撇嘴,她想这个老板到底能不能领悟到孟时雨的假冷淡和真害羞。是啊,她想,谁能想到惯会打砸抢的孟孟,说起话来动不动就是炸弹和断头台的孟孟,在爱情面前竟软成纸老虎,被辜负了就一个人跑掉,得到补偿时倒手足无措起来。

正值年底,朋友们总要聚来聚去。喝到夜里两三点钟时,孟时雨有时会忍不住讲两句他的“傻逼前任”,一来二去张希逸早已听懂了原委。但她仍觉得,就算此季总非彼季总,终究也是个祸头。何况那天在店里,她亲眼见到这位季总和白月光一起,那人看起来体面又乖巧,像没脑子的有钱人会喜欢的类型。但孟时雨却并不应和她,反而因为她大嘴巴直接导致季鸣则翻出旧帐,硬要罚她去买酒。

那时张希逸不服,她说姐妹,我拉你进豆瓣劝分小组!包学包会,让你面对渣男只想止损和索赔。

孟时雨却不是很有兴趣,他只是说,靠他怜惜得到的我都不稀罕,如果我真想从他身上要什么,我会自己去拿。

“你能拿什么?拿他卡?”

孟时雨豪气冲天,“就拿了怎样,我们以后就刷他的卡,用最贵的材料,去最贵的打印店,做街上最漂亮的横幅,宣传海报全是铜版纸,还能在脸书买社会运动的推广广告!”

净会吹牛!张希逸看孟时雨半天没憋出话来,只是立在冷风里,站住不动。她终究不忍心让刚刚还在走廊上嘀嘀咕的小伙伴尴尬,便主动往前走,插科打诨,说季鸣则上回坏了她生意。她疯狂暗示,孟时雨于是顺着她,装出仗义执言的样子,劝季鸣则把店里最丑的那些清朝外销瓷花瓶包圆,季鸣则马上说好,连一个磕巴都不打,倒把张希逸一肚子坏话生生堵了回去。

他们这样不咸不淡地终于走到季鸣则的车边,张希逸见好就溜,临走时还特意做了个口型,说你不要恋爱脑!孟时雨朝她点点头,然后车门一关,整个人就被季鸣则抱进了怀里。

“她是不是和你讲过遇见我的事情了,那个张什么什么。”季鸣则是肯定的语气,“对不起,孟孟,那天你把我踹出门,我没来及和你讲——是我对不起。”

“没必要,没必要,”孟时雨夸张地摆手,夸张地笑,“我都不往心里去!”

季鸣则还想说下去,但看着孟时雨偏过去的侧脸,他忽然便明白了,孟时雨就是叫自己欠着他。但这更好,他想,我永远还不完债,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永远彼此相关?季鸣则克制地吻了吻孟时雨的额头,他感到小朋友在他手掌下轻微地颤抖。

“你回来,是决意要继续项目?”孟时雨忽然问道。

“可不,我会在这里呆一阵,陪你——我们写字楼都租好了。”

孟时雨说:“我放什么心……那你带我去看看吧。”

季鸣则大喜过望,他早想着带孟时雨在公司招摇过市。相比起季鸣则的热情,孟时雨谈兴仍不大高,只是看看车窗外的风景,再看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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