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明显得紧张,不过并不惊慌。
我、季宵,加上倪雪,三人私下里交谈,说好,不如给岑明和胡主管独处的时间。
岑明不知道这些。只是在老杜出去上厕所时,我们三人也各自找借口离开。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只剩下岑明与胡主管。
是季宵关的门。
关门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说:“不错,有进步。”
他斜我一眼,和我一起去走廊尽头,看着下方繁华街道。
倪雪也过来,与我们一同往下看。
我们很久都没有说话,等待着一个结果。
过了几分钟,老杜从厕所里出来。
他看我们一眼,季宵说:“杜哥,你在这儿干了多少年了?”
老杜一愣,倒是不隐瞒,“七八年吧。”
季宵说:“是什么时候调过来的?”
老杜看他,看神色,是在考虑季宵为何有此一问。
季宵说:“我们三个人刚刚在说,实习期转眼就要过完了。”
老杜面色缓和一些,走上前来,说:“你们年纪还轻,是想要再去闯闯吗?”
季宵笑道:“还在犹豫吧。”
慢慢地,我和倪雪也加入话题,聊起一些职业规划上的事情。
这么过了十数分钟,岑明打开办公室门,探头出来,说:“哎——!我说你们,怎么那么久不回来,原来是搁这儿聊天儿呢。快点回来干活儿。”
我们四人相视一笑,回到办公室。
进门之后,岑明嘀嘀咕咕,说:“主管刚刚还问呢。”
老杜未说什么,回自己工位坐下。
我、季宵和倪雪则各自干笑一下,也回了工位。
期间,胡主管的目光从我们几人身上扫过。
从始至终,他都未说什么。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胡主管。
第二天早晨,八点二十五分,胡主管并未踏入办公室。
到了八点半,老杜走进来,说自己接到上级电话。胡主管辞职了,而他受到提拔,成为这个小办公室的一把手。
私下里,我们问岑明,那天下午,办公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岑明看起来也很茫然,说:“当时你们都出去了,我想了一下,主动给胡主管说,那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其他人,要他放心。他听了这话,就站起来、走到我这边。哦,当时灯泡还闪了一下。我琢磨着,得报修啊,结果后面忘了。”一顿,“他问我要了那块巧克力。”
倪雪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巧克力?”
岑明解释:“就是他儿子给我那块儿。哦,我那会儿是给他说,希望胡主管不要走上歪路。比起钱,家人更想要的是陪伴。他听完这句话,眼神就落在我桌子上。我一下子就想起来,是不是因为那块巧克力在我旁边?
“我问他,是不是要巧克力。他说是,我就给他。之后,他说‘知道了,我不会做什么的’。再后面,就是看你们一直不回来,胡主管要我看看情况……没想到,他居然辞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啦。
第135章 嘈杂
听完了岑明的话, 倪雪不知想到什么,叹道:“希望胡主管最后的日子可以过得轻松一点。”
岑明沉默一下,说:“对。”
我看着他们,心想:对这两个人来说, 胡主管身上状况的真相是什么, 大约已经不重要了。
这是本年度的最后一周。
下班时间,隔壁办公室还在传出响声。
岑明已经很久不曾留意这些动静。但今天, 仿佛是受到胡主管一事的影响, 他又转过头去,听了片刻。
有他这一动作, 我、季宵、倪雪也侧耳倾听。
里面的嗓音有些熟悉——这也并不奇怪, 毕竟已经听过近两个月,五十余天——这会儿正讲:“真的吗?”
这是一道女声。
然后是男声:“当然是真的啊!之前报纸上,手机上,到处都是新闻,你就一点都没看到?”
女声:“好像看到了,但我没想到,竟然和咱们有关系。”
男声:“哎, 你这也太没有敏感度了吧!你以为咱们头儿前段时间为什么天天有饭局,不就是因为这事儿。”
女声:“但咱们只是一个小部门啊。”
男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话你不会不知道吧?”
女声:“我还是觉得太玄幻了。”
男声:“这有什么玄幻的?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咱们只是一个小部门。就算真的要站队, 那也是上头的事儿、上头的上头的事儿。咱们呢,是没什么选择权。唉, 像你这样也挺好的,一天到晚傻乐。”
女声笑了下:“你才‘傻乐’呢。”
男生跟着哼笑两声。
女声压低嗓音:“你觉得,这几个老总神仙打架, 结果会是什么样?”
男声沉默一下,忽然说:“外面没有人吧?”
女声:“嘶——我去看看!”
与对话一起的,是一阵脚步声。
岑明蓦地睁大眼睛,身上透出一股紧绷意味。
他看起来近乎想要夺路而逃。
季宵轻轻咳嗽了声,低声说:“走吧。”
随着他这句话,门内的脚步声仿佛停了下来。
倪雪咽了口唾沫,跟着紧张。
“吱呀”一声,那扇原先只是半阖的门在我们面前彻底关上。
往后,里面仿佛还有说话声,只是我们就听不清了。
一直到进了电梯,门关上,岑明回神,说:“他们刚刚在说什么?”
倪雪茫然,说:“什么新闻吧?咱们公司高层有变动?”
岑明说:“怎么没听胡主管提起来过。”
倪雪说:“你没听他们两个说的吗?咱们这些小虾米,上头再怎么闹翻天,也扯不到你和我。”
岑明安静片刻,说:“也对。”一停,又说,“那之前胡主管要从老杜那里拿东西……”
季宵听到这里,无语似的抿嘴。
倪雪倒是认真和岑明讨论:“这不是对上了吗?”
讲话间,电梯抵达一楼。
这个话题很快被揭过。但到了第二天,上班时间,岑明大约是没话找话,又和老杜提了一嘴。
胡主管虽然去了,但办公室里未加新人。岑明私下里和我们几个嘀咕,说胡主管的办公桌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来收拾的。倪雪听了,说:“可能是家里人吧,也可能是老杜?”
因这句话,岑明看老杜时,也没有此前那么发憷。
他说:“杜哥,我这两天听别人说,最近,公司高层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老杜听了,意外地看他。
岑明被这么盯着,像是又有点紧张。
过了片刻,老杜才“嗯”了声。
岑明还要再打听,老杜却说:“一点人事变动,和咱们没关系。”
岑明:“……哎。”
他八卦的念头起了一个苗子,随后就被掐灭。
往后,我们再经过隔壁办公室,也不曾听到什么。
很快到了新的一年。元旦三天假期,倪雪又在前一天提前请假,说是想要回家。
这么一来,宿舍楼里又只剩下我、季宵,加上岑明。
老杜照旧神龙见首不见尾,岑明显然已经习惯。
胡主管的事情,像是给了他什么洗礼。
在和岑明打了半晚上扑克牌后,岑明打着呵欠和我们告别。而季宵一样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靠在我肩膀上,说:“我有时候觉得,他是不是也知道……”
说着,一顿。
我好笑,说:“怎么不提了?”
季宵严肃地:“我的新年愿望是:接下来一年,少想其他人的事情,多想想你。”
我扶着他的腰,把他抱住,亲一亲,说:“不错的目标。”
季宵就朝我笑。
我干脆抱着季宵,去盥洗室洗澡。
这一洗,自然又洗出一点其他动静。
水“哗哗”地流着,浴室里热腾腾的,四处都是水汽。
季宵不知记起什么,和我说:“热水器是不是好了?”
我说:“什么?”
季宵:“嗯……水好热。”
我笑一笑,把他湿淋淋的头发拨到耳后,说:“热一点还不好?”
季宵自然说“好”。
等到洗完澡,我们重新回到室内。
时间已经很晚,关了灯,我们就要睡觉。
可这一觉,与平日相比,却要不安稳许多。
凌晨时分,屋顶忽然传出“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