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成瞬间如被电击,索性拉住他的手腕,“不,不是要你做这个。”
阿午一愣,他嗅到一阵名贵的脂粉香气,便大着胆子从后搂住她,那是他的本份之职,见懿成并不抗拒,又于耳后落下了细细轻吻。
“去榻上。”懿成冽声命令道。
阿午瞬间便抱起她,往床榻上去,一来二去,两人便如交颈鸳鸯一般缠绵悱恻。
木图所言非虚,阿午确实有过人之处。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云雨经过,懿成连发髻也纹丝不乱。
阿午连滚带爬跪倒在地,这位可敦为何在兴致高涨时勒令停下,他不得其解又胆战心惊,“可敦,可是阿午哪里做的不好。”
懿成理了理衣袍,“不关你事,下去吧。”
阿午不敢停留,衣衫不整也匆忙离开了皇帐。
见他离去,懿成无力地瘫在那把龙椅之上,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孤独,觉得虚无,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只是忽然想起了□□。
帐门又有响动,懿成以为阿午胆大包天去而又返,直起身刚要发怒,却见来人是阿来夫,他一脸铁青,面色不善。
“是可汗啊。”懿成长舒一口气,又懒懒倚回皇椅。
“我见到那个叫阿午的人了。”阿来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难得硬气,“你要如何解释?”
“解释?”懿成知道他或许因阿午一事心有不快,可他不是她的夫君,或者她从未当他是,他没有立场不快。
想至此处,懿成也没了愧疚,便清声道:“阿来夫,我不喜欢你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
阿来夫指尖微颤,半晌,才硬声道:“是……可敦。”
“还有何事?”
“有!”阿来夫豁然抬起头,似乎鼓足勇气,说道:“阿姐与岱钦大婚,我不要你说的从简那套,我要给阿姐这世上最隆重最难忘的婚礼。”她向来反对铺张,他就特地用此事来给她添堵。
懿成一眼看穿了他那些心思,迟迟不语,她感到辛酸,又欣慰。
“阿姐是我唯一的亲人,又是胡淄皇族的贵女,她的嫁娶是国之大事,不能寒碜,我……”阿来夫越说越没有底气。
“好!”懿成却霍然开了口,“就依可汗说的办。”
“可……”阿来夫没料到她会同意,满面错愕,懦懦道:“可敦为何同意……”
“可汗难得提要求,我当然不能逆了可汗的意。”懿成浅笑如花,“毕竟终有一天,北国所有事宜,都亟待可汗决定。”
阿来夫眼神闪烁不定,处理北国一切事宜,他做得到吗?他说不好。
不过,依他的提议,一月后,北国郡主德德玛与监国重臣岱钦大婚,这场万人空巷的盛大婚礼,就绽放在这万物复苏的阳春三月里。
新娘德德玛人比花娇,新郎岱钦翩翩如玉,他们很是般配,懿成捕捉到新人不经意对视时那爱意流露的眼神,是那么纯粹,那么坚定,正如歌里所唱,他们会执手一生,相伴偕老。
她不禁有些触景生情,她想起了另一场轰动草原的婚礼,那时有人牵起她的手,仿佛要一直走到白头。
懿成愈发黯然,如此场合,她的一颦一笑无不引人注目,于是,礼还未完,吉达便走了来。
“可敦,我有事相告,”他低声对她说。
懿成回过神来,颔首道:“去那边吧。”
人声如沸里,两人一前一后悄然远去。
“吉达,为何不说话?”懿成同他走了些距离,乌仁哈沁悠扬醉人的歌声在耳边似有若无。
吉达停下脚步,从怀里拿出一物,“我在犹豫,是否要将此物给你。”
懿成睇着那封封蜡完好的无名信,心内诸多猜测,又听他说——
“毕竟你的处事方式,你的妇人之见,我很是不喜。”吉达丝毫不掩对懿成的敌意,那是由来已久的。
懿成满不在乎地笑了,“可将军还是将信给我了。”
“对——”吉达将信递到懿成面前,“可汗的信,伊林之战前写的,他留给你的。”
□□?
懿成眼眶蓦然温热,手指轻颤地接了信,几张笺纸若有千斤,她没有拆开,更不敢拆开。
她将信原封不动地放入怀里,释然而笑,“吉达,多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话让吉达无言以对,甚至有几分愧对,若不是乌仁哈沁同他说的那番话,让他明了原来从始至终可汗都深爱这个女人,恐怕他要让那信成为一个秘密,永世封存于黄土之下。
“伊林之战……很久了……”懿成喃喃自语,转而又问:“为何还要给我?”
“可汗是真心待你的……”吉达说起乌仁哈沁所言,径自眺向远方,情意绵绵,温柔坚毅。
懿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舞姬乌仁哈沁正手执盅碗,踏歌起舞,盅碗在空中碰得叮咚啷当响,她笑得明媚欢快,是少有的开怀。
懿成看破不说破,只莞尔道:“总之多谢你,吉达。”
吉达不以为然,蔑之一笑,“我不稀罕,我依旧讨厌你,只是——”
“我爱北国,我爱这里的一切。”他的神情郑重非常,又望向乌仁哈沁所在的方位,目光似马头琴音般辽远绵长,望着他的心之所系。
现下,在街头欢呼雀跃的北国民众还不知,就在几日之前,岐国国君萧翦病情加重,他发出了人生最后一道圣令——攻打大越,岐国由此开启了长达七年之久的茫茫统一之旅,至于他为何突然下此决心,没人猜得透,此为一个千古难知的谜。
而这个消息传来北国那日,正逢郡主大婚之时。
懿成当夜收到密报,心下震惊,她不顾阿来夫反对,便派人将此事通知了岱钦等人。
“今夜阿姐洞房花烛,我不想阿姐大婚也不高兴,你就不能待明日再说吗?”阿来夫忿忿不平。
懿成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她沉思良久,便问他:“可汗,岐国攻越,北国可战可不战,你对此事如何看?”
“攻越与我们有何相干,”阿来夫不以为意,“当然不战,他们要打便打去。”
懿成睇了他一眼,“如今三分,僵局一破,必定唇亡齿寒,我们与岐国,早晚会有场激战,真的到那一天,我们又该如何吗?”
阿来夫懵住了,他悄悄去瞧她的脸色,“那……战?”
“可汗以为,该战于何处,又该何时为战?”
阿来夫被追问得没了主意,她审视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这……不如不战了?静观其变也好,总之,我一切听可敦的。”
懿成顿时大失所望,她瞅了那副好皮囊许久许久,才幽幽叹道:“你和你兄长没一点像。”
阿来夫霎时心如针刺,变了脸色,“你想战,都是为了阿哈对不对,你想为他报仇,与岐国为敌,也不顾北国是否陷于战火之中,对不对?”
“你说呢?”懿成冷眼瞧着他,心寒不已,缓缓道:“阿来夫,我真是高看你了。”
此话如突然间的晴天霹雳,给了阿来夫重重一击,他霎时浑身发抖,爱恨难解,仿佛置身于熊熊业火之中。
战与不战
翌日,朝堂之上,岐国攻越之事一出,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出懿成所料,除去那些置身事外的,朝内分为主战与不战两派,他们眼下各执己见,言辞激烈,
“两年前同岐国一战,元气大伤,甚至失去了……只怕较短时期内无法再战,求可敦明鉴啊。”新上任的左当户愁眉不展。
“什么话!岐国与北国有国仇家恨不共戴天!”大将军海日古大吼一声,“攻打岐国,我北国英勇男儿个个能披甲上阵!”
“当户大人说的有理,兵戈一起,百姓必定水深火热,苦不堪言啊。”
“这话不对,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岐国一来,我们反而被动,百姓只会更苦。”
“臣赞同大将军之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岐国视我们如眼中钉,迟早会出兵攻打的。”
“现在攻打岐国,倒是解了大越之急,可他们会不会将矛头对准北国,那样一来,必定会有殊死之战……”
“不不,岐国战败,哪里顾得上我们……”
最后,争论不下的大臣们将目光一致投向了高座上未发一语的可敦与可汗。
“当然要出兵——”懿成语出惊人,她即刻抬手制止了帐中跃跃欲试的反对者,“不过不是攻打,而是逼近岐国都城梁城,梁城被围,岐国大军一定会放弃攻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