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萧卫遣快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了,他的丞相,好像也喜欢他,“恒帝喜欢段丞相,萧卫遣喜欢段故景,萧恒喜欢阿城……南昭皇帝太贪心了,丞相故景和阿城都想要,不知公子给不给?”
段故景乐了:“我若不给呢?”
“那皇帝还需更努力。”萧卫遣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它还能努力跳得更疯狂些,公子城想不想看?”
段故景戳了戳手下的肌肉,认命地叹了口气:“不看了,公子城给了。再看下去,公子城怕给不起。”
他这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圈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四周灼热的空气烫得吓人,段故景觉得自己脑袋都在冒烟,他无措地咳了一声:“圣上?”
萧卫遣此时已经快乐开花了:“故景,你说清楚些。”
“我怎么说清楚?”
“说你心悦我。”
“……”
段故景被皇帝如此不要脸惊呆了,他从对方怀里挣出来,努力平复疯狂跳动的心脏:“圣上,烟火快结束了。”
没听到想要的答复,萧卫遣颇为失望,但他一向乐观:“结束便结束了,阿城牵着我的手去放花灯可好?”
段故景也不是个矫情的,看着对方颇有些紧张的神情,不由得轻笑一声,随后走上前执起对方的手,柔声道:“好啊。”
萧卫遣看直了眼,顿时难掩激动的心情,在两只手紧握的指缝上落下一个轻吻:“阿城,我待你好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不是一句话说得明白的,但段故景还是信了。
因着一个一辈子,送出了自己的整个余生。
本以为看透了红尘,却发现自己早已是红线缠身,一身理不清剪不断的情丝。
花灯很小一只,却承载了无数个美好的憧憬。
段故景把玩着手里的粉色花灯,皱眉看向身边的人:“这颜色我不喜欢。”
萧卫遣当即回道:“那我们换一个颜色。”
“没有别的色。”段故景难免遗憾。
“这不是问题。”萧卫遣笑笑,挥挥手招来暗卫说了几句,待暗卫离开,他才踱步挨近段故景,“阿城,我可以抱你吗?”
自从刚刚说开了话,萧卫遣再不掩饰眼中的炽热爱意,烫得段故景都无法忽视。
“我说不可以,你就不抱了吗?”他笑着反问。
“那自然不是。”萧卫遣说着,就一把把人搂进了自己怀里,下巴在对方耳鬓间摩挲着,“除非你说不喜欢我,不然我就一直抱着你。”
“无赖。”段故景嗔了一句,“那你若先放手了,可是说明你不喜欢我了?”
“那自然也不是!”萧卫遣慌忙解释,在他耳朵上落下一个吻,“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会不爱你。”
皇家真情少,莫说爱,连喜欢之意能表达出来的人也是寥寥,萧卫遣这一声爱,在段故景耳中闹了半晌,最后沉进了心窝。
这是恒帝第一次说“爱”,也是萧卫遣这辈子唯一一次爱人。
这一趟出游耗了一月有余,回来的时候,京城绿植已经秃了枝桠了。
段故景和萧卫遣君臣二人假公济私,借着微服私访游山玩水,愣是把京城到封城这一路玩了个遍,好不逍遥自在。
“阿城,我们像不像神仙眷侣?”萧卫遣将左手旁枫树上仅剩一片红叶摘下放入身边人掌心。
“可别,神仙可不会每天处理一书房的公文。”段故景把玩着手里的红叶,漫不经心道,“我曾经那日子,才称得上是神仙。”
他曾经也是不染尘事的谪仙,只是如今历练一番失了真心罢了。
萧卫遣了解他,一听这话便知道对方是在抱怨了,于是不免失笑:“你且忍一忍,带我收拾好这锦绣山河,便让出这皇位,带你远走高飞闲散一生可好?”
这话要是旁人挺到定然是惊恐万分,但段故景不是旁人,他摸摸下巴,思索了一番后,竟真的点了头:“好啊,我们去江南养老!”
萧卫遣捏了一下他的脸,不由失笑:“好,我们白首不分离。”
段故景不答话,只笑看着他。
皇帝精通书文武技事故人情,无所不能。但唯有一点,是这几年来一直顺风顺水但萧卫遣不明白的,那便是身不由己。
段故景看得通透,这白首不分离暂且不说,但就退隐江南这事便不可成。
先帝有令,段家也有祖训,这萧家江山,不可让人。
但这一辈有能耐的只有萧卫遣,剩下两个王爷一个痴情亡妻终生不娶,一个滥情成性伤了身子,再无生育能力。
因此,萧家江山不改姓,只剩下了萧卫遣娶妻生子,和璃王放下亡妻再续烟火这两条路。
段故景不是个容易伤感的人,却也不是盲目乐观的人,他想着,走一日过一日便是了。
时候还早,这些先不想,待时间长了感情淡了,一切都好再说。
就这样,段故景明面以丞相之名,私下以爱人之名,又陪了萧卫遣度过了两年。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下章或者下下章,恒帝和公子城就要开始虐了!
(甜的写起来真上头,但咱也不能忘了这是个虐文对吧!)
☆、璃王
护城河的水结了冰又融成水,宫里的树叶落秃枝头又新叶疯长,春夏秋冬四季轮转,这眼睛一眨,白雪又送走一个年头。
“呼……”恒帝喘着粗气,伸手撩开窗帘,搂起身下的人让他看向窗外,“阿城你看,咱们该迎春了。”
“嗯……”段故景闷哼一声,忍着某处忽然不动所导致的痒意,抬起眼皮瞪了身上的人一眼,“你这春天还需要迎?断过吗?”
闻言,萧卫遣不免大笑起来,讨好性的动了动,听到身下人传来满足的叹息,这才腆着脸去讨了个深吻:“阿城说的是,不曾断过。”
两年前,段故景打算跟这皇帝来一段露水姻缘,等情淡了,人也就散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就在去年,璃王脱下了丧服,扬言要娶妻。
江山继承人有了着落,当年恒帝的一句“白首不分离”,竟是有了些许盼头。
而且这东升西落一日一日过下来,公子城方才领悟,什么日子久了情就散了,那全是放屁。
日久生情才是真。
可况这情一开始便有,这日久下来,反倒是一天比一天真切情深了。
一番云雨巫山后,段故景实在是没力气陪萧卫遣处理政务,连洗澡都是皇帝亲手帮忙洗的,这会儿洗完正靠在塌子上下棋。
“当真不来一起下?”他落下一枚黑子,指尖一转,又捏起了一枚白子,随后支着下巴细细思索起来。
“我倒是想。”萧卫遣叹气,“可惜昨夜一下子纵/欲过度,这折子再不批就改不完了。”
“你还好意思说?”段故景懒懒瞥了他一眼,“九五至尊面皮都不要啦?”
“你给我收着就好。”萧卫遣弯弯眉眼,“你可困了?”
“有一点。”段故景打开个哈欠,指尖落下最后一子,白棋胜。
他翻身躺下,轻声呢喃道:“把棋盘收一下,我睡会,半个时辰后喊我,陪你处理公务。”
“好。”萧卫遣起身,轻轻地把棋子一颗颗当回盒子里。
黑白棋一颗颗回归原位,从交织错杂变得泾渭分明。
收拾完后,萧卫遣也不回到书桌前,索性在段故景身边看折子。
等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皇帝温柔的表情才逐渐散去,看着折子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
这一摞奏折,一半以上都是劝他纳妾收妃的。
等到把御史大夫的那一本看完,他终于不耐烦了,随手就把折子扔到了一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早在和段故景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暗示了众臣不可在早朝议国事的地方谈婚嫁之事,所以段故景并不知道,他私下已经快被逼疯了,上有太后下有臣子,甚至太监奴才都在暗示他。
好在……他叹了口气,好在璃王答应娶妻了,这江山,最多再有十年就可以换主人了。
萧卫遣起身一开始并不想当皇帝,他只喜欢盛世太平,但兄弟个个不争气,他便只能自己上了。
当年他不曾想过,自己这辈子会爱上一个人,也不曾想过,这位子是他一生看不见的枷锁。
段故景醒来的时候,萧卫遣手里还拿着折子,但人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