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人”心说公子您也说得不少啊。
“那公子为何要请他吃糖球?”
段故景蒋荷包揣他怀里:“偷我的东西不可取,我给的可以。小偷,还不如小乞丐。”
倘若是个单纯的小乞丐,又或者摸点吃的,他或许还会好心帮上一帮,但偷东西,纵使迫不得已,也还是错的。
孩子心性未定,容易改,见一个矫正一个,这乱世还能少点纷争。
这么想着,主仆二人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公子城,心怀天下,确实是惊才艳艳的良臣。”
二人转身,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男人,正是刚刚茶楼里遇到的那个“权贵”。
“又遇到阁下了。”段故景散漫点点头,“阁下找我有事?”
男人没忍住,乐了:“你就那么肯定我是找你的?”
“阁下这样的人,我见过并不少。”段故景说,“不过分为两种,一种是冲着段家大少爷来,一种是冲着段城来。不知阁下是哪种?”
男人想了想,大概没明白这两种有何区别,他不耻下问:“横竖都是你公子城,何来‘两种’之说?”
段故景笑了:“那我便再直白些,阁下是看上了我的钱,还是看上了我的脸?”
是攀权附贵,还是见色起意?
萧卫遣被问住了,想他堂堂一南昭皇帝,必然也是满腹经纶诗书的,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也算得上博学。
不料,这刚新鲜出炉的状元郎却将他问住了。
茶楼前这条街人满为患,周围砍价争执声不断,但这面面相觑的两人好像都没被影响,自成了一个空间。
不知怎的,萧卫遣看着对方那张脸,忽然没由来开口道:“陌上人如玉,段家公子世无双。在下当然……是后者。”
说完,他就看到对方吊儿郎当的表情明显一僵,随后却又笑开了。
“在下多谢阁下美言。只是在下向来不跟记不住脸的人有露水情缘。”段故景说。
刚刚明明只是一句打趣的话,但萧卫遣鬼使神差地执着了:“那我若摘了这面罩,公子可否考虑一番?”
段故景皮笑肉不笑,袖中握着匕首的手蠢蠢欲动:“阁下好问题。”
“只可惜,在下脸盲。”
“比在下丑的脸,在下都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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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251年,恒帝登基,公子城金榜题名,萧卫遣和段故景于茶楼初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这篇真的会很短,但是也很虐,入坑需谨慎哦!
(之前就很想写be了,一直于心不忍,这次我一定要坚持写下去!)
☆、心悸
那天最终,萧卫遣还是没摘下面具,不是他不愿,是段故景不想。
段故景第二天就被召进皇宫面圣。
因为状元郎太过优秀,一场考试甩了榜眼探花几条街,所以进宫时他是一个人单独面圣。
这皇宫倒当真是金碧辉煌。段故景跟着太监一边走一边打探四周,念着宫墙外的纷纷扰扰,心道真真应了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段公子,这条路往前再走个百十米,可就是咱圣上的御书房了,您可注意着点仪容啊。”太监说着,抬眼佩服似的看着面前这位状元。
不为别的,就为这人面圣还一身闲装而佩服。
段故景点头承了这太监的好意,但行为上却并没有任何动作,他甚至都不想去整理已经散下些许碎发的头发。
“咱家这里可得提醒公子,待会儿进去,可千万别直视圣颜啊!”太监看他这样,实在是不太放心把他就这么放进御书房。
毕竟这位看上去可真不是个循规蹈矩省心的主。
段故景看他这样心觉好笑,这搞得跟自己多叛逆一样,他压下笑意:“好的,多些公公。”
他这副模样叫太监看不出他到底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只好半信半疑将他带到了目的地。
“公子稍等。”太监对他行了个礼,然后掐着嗓子站到紧闭的门前,“圣上,今年科举状元——段将军家公子段城,来面圣了。”
段故景眉梢一挑,收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将折扇挂在腰间,恭恭敬敬站好。
不一会儿,书房里就穿来一个字:“进。”
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太监跑回来:“公子,咱家就陪到这了。您请吧?”
段故景点点头,将一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对方手里:“多谢公公。”
太监乐得合不拢嘴,忙道“不打紧”。
将银子送出,段故景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浅了三分,他自嘲笑了一声,抬脚朝着那书房走去。
往年,他毕竟是做不得这种行贿讨巧的事,现如今,却是不得已、不得不为之。
这南昭上上下下都这个样,当真是把腐败当成了国风。
段故景生得极美,因着往日经常带着笑,穿出去的名声从来都是温柔多情,那双眼笑看着你时,就好像他本人多爱你似的。
这会儿,公子城难得敛了笑,乍一看好似那冰山上不沾凡尘的雪莲。
萧卫遣一抬头,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人。
他眉峰紧蹙,看着对方进来后老老实实跪拜,没由来感到一股不自在:“状元郎快起,随意坐吧。”
段故景低着头听话的不去抬头看圣上,心中却是愈发好奇。
新帝的声音,怎么越听越熟悉?
“谢圣上。”他行了个礼,起身准备随意找个椅子坐。
他这副疏离假惺惺的样子看得恒帝愈发不开心,不由出声道:“孤的状元怎的这般少年老成?昨日相遇,不还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吗?”
“哐当”!
状元郎身子一歪,撞倒了刚挪好的椅子。
段故景:“……”操。
他想到昨天自己在茶楼那番言语,顿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头上一把刀,随时可以斩人头不流血的那种。
世界真小,他嘴真欠。
说什么不好,偏就说那乱世腐败,娘的,这他妈不给自己找坟埋吗?
萧卫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色百变,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段公子?”
段故景回过神,“哈哈”尬笑两声:“原来我最日遇到的气质不凡神秘美男是圣上啊!真是好巧!好巧!”
他心想,先别管那么多,马屁拍到位,才有活命的可能。
圣上也笑:“那可不是好巧吗。昨日太匆忙,孤都没来及好好跟段公子聊聊这当今时政,看,这缘分就来了,孤恰好一下午都没事,可以跟好好状元郎畅谈了。”
段故景也不找地儿坐了,表面笑得稳如老狗,内心却盘算着怎么活着走出皇宫。
“来,莫要拘谨,坐。”萧卫遣笑意越发的深,“把孤当普通百姓就行。”
他发现这段将军长子当真是好看极了,尤其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乱他的节奏,那表情更是可爱无比。
恒帝表示对这状元郎十分满意。
段故景装不下去了,完全忘记了刚刚太监说的话,抬头直视了皇帝:“臣有错。”
只是这一抬头,他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新帝长得这般好看。
他曾经十四岁进宫的时候见过一眼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那时候虽然还小,但皇帝已经是一副翩翩少年郎模样了,不过长大后容貌出色成这样却是没想到。
恒帝坐得板正,语气却戏谑:“状元何错之有?”
他可不认为这小子是个省心的,见着他就认错,那可不是他看中的公子城了。
如他所料,段故景果然是个棒槌。
只见这人浅浅一笑,愧疚自责道:“臣不该在公共场合说这些。”
萧卫遣:“……”看,他就说吧。
虽说他对此没什么责怪,但一个帝王的威严还是要有的,不然传出去,一会随处可见百姓谈论指责朝廷王法,那这国家也该忘了。
所以他正了神色:“那你认为,你那番言语无错?公共场合不可说,哪里可说?段将军府中吗?”
段故景一听,当即就单膝跪下了。
这一句听着问起来随意,但段故景若真是答了个“是的”,那可就是往段家安上了个罪名,可大可小,全看皇帝心情。
小了安个口不择言,扣个俸禄降个职;大了甩个疑似对圣上不满筹备谋反,那可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了。
但他半点不带慌的,甚至还心想:看样子这新帝倒也不是个草包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