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的官员们心底的想法转了又转,脸上却是丝毫不显,笑容可掬。坐在位上的程炔神色淡淡,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在场的人,不曾出声。
蓦然就想起了怀中的玉佩,以及梨树下那娇艳淡雅的少女。
那回赠的玉扳指如今想来着实不妥,程炔心中无奈,只是若想再讨要回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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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起那玉扳指的后续,自然是被苏姝捧在手心,仔细打量抚摸。
苏姝并未歇多久,不过半个时辰便醒了。
她慵懒地睁开眼,撩开帐幕,“初春?仲夏?”仲夏听到呼唤,忙推门进来,扶起主子到妆台前坐下。
仲夏拿起琉璃雕花梳理顺发尾,麻利的挽起简单的发髻,簪上锏镀金凤钗,以及一对琉璃点翠的步摇。
苏姝左右瞧着甚是满意,她爱华丽繁盛之饰,却是不愿多戴的,厌极了那沉重繁多的装扮。
“初春呢?”
“做糕点呢,这时辰也快了,主子再等等。”她想起那玉扳指,自袖口拿出递给苏姝,笑着说:“初春说这玉扳指是程公子的回礼,奴婢瞧着这料子倒是不错。”
第3章 想跟程炔做朋友的第三天
苏姝拿在手里端详,色泽饱满透亮,仔细看还透着紫光。
她勾了勾唇,“自然是好东西。”眼里满是欢喜。如此般,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头。
“什么时辰了?”苏姝将那玉扳指锁进沉香木盒里,随口问道。
正巧初春捧着糕点进来,声调上扬,活力满满,“主子,现今快戌时两刻了。”她放下木雕花卉托盘,将糕点置于案上。
初春生的脸圆,皮肤白皙,活像个小白面团,加上她那在熟人面前的活泼搞怪性子,更添几分可爱娇俏。
她对着苏姝挤眉弄眼,眼睛眨眨,打趣着说:“奴婢虽不知道那程公子有甚好的,但看主子这眉眼带笑的,可见今晚是睡不好了。”
仲夏没跟着去,她素来沉稳,此时也是没耐住好奇,追着问,“那程公子到底是何模样?”
想来至少得有潘安再现的俊朗模样,才能得主子几分留意,不然主子哪愿再抽出心神去留心一个陌生人?
初春看着苏姝自若自得地吃起了梨花千层糕,再瞧瞧仲夏那罕见的好奇神情,心里活跃起来,拉着仲夏的胳膊,嬉皮笑脸地道:“可惜了你没去。我倒也不曾细瞧,只依稀记得是个气度不凡,如清风明月般的公子。看起来便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仲夏往她头上一敲,“我竟还盼着你能说出个什么来,原来也是这些个敷衍人的话。”初春捂着头,不服,便扯上苏姝,“你若不信,且问问主子是不是这么个事。”
仲夏比初春年长些,性子也就更稳重些,哪会真这般不知所以,故而瞪了她一眼,收了话头。
另一头的苏姝手撑着头,倚在贵妃榻上,笑着看着她们闹。一来一往的,这偌大的宫殿也算多了几分生气热闹。
眼看着初春落了下风,便悠悠地帮了句:“程炔其人,君子端方,温凉如玉。可谓凤毛麟角,人间难寻。”他自然是极好的,不久之后,怕是要成这上京里女子求娶的如意郎君了。
仲夏与初春对视一眼,蓦然笑道,“能得主子这般称赞,下次说什么也得瞧上一眼。”话题一转,“可要传膳了?奴婢听闻今日御膳房做了七彩汤圆呢。”
苏姝眼一亮,摆摆手:“那还不快去。”她最爱那甜甜的七彩汤圆了,只是御膳房不常做,她也就懒得叫他们做。
半晌,苏姝抬眸扫视大殿,蹙眉,“孟秋还未回来?”她宫里的安神香快用完了,便遣了孟秋去取。如今算来也快两个时辰了,怎的还不见人?
提起这个,初春也愁眉不展,“奴婢也觉得奇怪,不然奴婢出去寻一寻?”
苏姝抚着袖口的金丝刺绣,心里盘算着,摇摇头道:“总归不会是迷了路,且她有武艺在身,许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
透过红木雕花窗棂,可见夜色如墨,“再等等吧,若再不回来,便是搜宫也无妨。”
初春听着,心里也安定了几分。见仲夏领了膳食进来,连忙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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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孟秋,便不得不提她的来历了。她是苏姝的母后,先皇后早年赐给苏姝的,为的便是护她安全。与孟秋一道被赐的还有季冬,不过她早已被人谋害过世,这里不提也罢。
原本取了安神香也就该回景华宫了,只是孟秋性子爱静,便绕了远路走了小道。不料撞见皇贵妃身旁的孙嬷嬷,与贤妃的贴身婢女梅兰偷偷摸摸地进了一偏殿。
孟秋又惊又疑,想了想,便匿藏了身影去偷听了一番。
“梅兰,我且问你,那乳娘可是逃了?”是孙嬷嬷的质问声。随之响起的是梅兰慌张的声音,“我哪清楚啊,只晓得似乎是有这么个事。”
藏于暗处的孟秋微睁眼,乳娘?莫非是主子一直追查的那事?
孙嬷嬷气上心头,走来走去,直说道:“若非你家主子当初愚蠢,竟留下她那贱命,又怎会有如此局面。”
一想到当年之事若是事发,其带来的后果,她便恨不得回到过去,掐死那人。
一抬头看见梅兰那无措窝囊的模样,气上加气,狠声厉骂:“当初有胆子做,现今才来后悔?若是东窗事发,不但你我保不住,就连主子们也得不了好。”
梅兰心底惶恐,被骂的眼眶发红,连头都不敢抬起。是她自作主张地瞒着主子做了这事,数年来的愧疚不安此时更是铺天盖地。
她懦弱低声,“孙嬷嬷你可小声些,莫引来了人。”
孙嬷嬷脚步一顿,狠狠地瞪着她,倒也压低了声说:“眼看着这事你是扛不住了,还是尽快与她坦白,好来找我家主子细细谋划,不然谁都讨不了好!”这个“她”自然是指梅兰的主子,贤妃娘娘。
她是打心底不想告诉主子,但照眼下的情形却是瞒不得了。梅兰只得拭去泪水,点头道:“我晓得了,今晚便说。”
随后二人又磨蹭的说了会话,才先后出了偏殿自行回宫,脸上都是装的一副平淡无事,任人看不出什么来。
未几,孟秋自阴暗角落无声走出,紧蹙着眉头,向着锦华宫匆匆而去。
第4章 想跟程炔做朋友的第四天
“陛下有点不对劲。”这是程章文回府与程炔进书房后说的第一句话。他脸色沉沉,坐在交椅上左思右想却不得其宗。
程炔见父亲陷入沉思,连衣服起了褶子也懒得抚平。回想起宴会某些有趣的景象,轻笑,开口抚慰,“父亲何必担心,依儿子看,此乃陛下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程章文若有所思。蓦然就想起了那位,难不成,陛下布局已开?想到这里,他手指曲起,缓慢地敲着交椅扶手。
有小厮敲门进来,奉上庐山云雾茶,无声退下。
程炔端起茶盏,以盖微撇茶叶,浅抿一口,清幽兰香,沁人心脾。
他抬眸看向父亲,眉宇间透着温和淡然,不紧不慢道:“父亲莫要多想,且看陛下的下一步棋在哪,便自然可窥其中意义。”
程章文也非爱钻牛角尖之人,伸手托起茶盏,饮下一口。整理好思路,直言正色道:“罢了,我且与你说下现今朝廷分派的情况。”
自先皇后所出的二皇子被册封为太子,于永和五年病逝后。这七年来东宫悬空,加之陛下对于政事日显力不从心,立储之事已是迫在眉尖。为此,朝上势力约分为三派。
其一是以骠骑大将军为首的大皇子派。大皇子苏定正值舞象之年,现已参政两年,于政事上可圈可点,为人敏而好学,故而呼声甚高。
其二是以丞相为首的中立派,持中立态度,与大皇子派呈分庭抗衡之势。程章文亦是其中一员。
至此,除去三皇子年幼病逝,四皇子早早被封王去了封地,剩下的派别也就因人数较少,笼统地称之为散派。而现今散派便不过只有先皇后所出的六皇子派与淑妃所出的五皇子派罢了。
说到这里,程章文不禁怅然长叹,“若非陛下日显疲态,众大臣也不会如此急迫站队,想求个从龙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