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屋,中间一个刺客,屋外的风雪吹进来,卷起酆奕王魅惑而冷峻的身影。钰霖零只着一身外衫,被风一吹,冷冷地瑟缩了一下。那刺客见钰霖零一语成谶,翻身即跑。
“王爷不追吗?”钰霖零想跟出去,又被酆奕王拉了回来,后者一合门,把少年搂进了臂弯。
“外面风雪大起来了,追不得。”酆奕王把钰霖零搂地很紧,刹那间,眼中潋滟粼粼,他抛去剑,一身轩昂之姿,面对钰霖零时,又是柔韵之容。“今夜让你受惊了,本王察觉到窗户上的血印,离开屋后没有走远,便等着那刺客露出马脚,你可有试探出刺客的身份?”
“泠斓王的可能性非常大。不过听他言,在来王府之前就受了伤,所以还有什么目的倒不清楚。况且刺客武力不低,能将他重伤之人也不简单。”钰霖零恍然了神色,从酆奕王的美中留神出。
“嗯。”酆奕王不再言其他,抚着钰霖零湿润的头发,取来布巾为他擦干。
“王爷,我自己来罢。”钰霖零抓住布巾。
“别动,本王来。叫本王祁之,你莫不是又忘了?”酆奕王把钰霖零按在凳子上,蜻蜓点水般轻啄了口少年的嘴角。少年发如墨玉,面如白瓷,眸有月明,唇粉如桃,动心矣,酆奕王就顺其自然地亲了一口,亦甜矣。
钰霖零呆若木鸡。
“在想什么?”酆奕王眼底带笑。
钰霖零在想五岁那年,自己取下酆奕王的发簪那刻,好像许多事情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不管过了多少年,酆奕王的风采依旧翩翩,他是个衣不染尘的仙,却能诱如惊艳动人的妖,他是钰霖零童年遇见过的最心悸的美景。直到七年后的今天再回味,也能让他深陷其中。
“心在朝堂身在外,飘蓬江湖谩嗟来。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谦辈不丈夫。”钰霖零念起了这首诗,亦如七年前,他看到这首诗时的震惊,只不过此刻是凝稠的。
“原来小骗子还记着七年前的事。”
“一直记着的,记着王爷俊逸如画中仙。”
“本王也一直记着你这个小骗子的。你是圣上的人,却没有告发此事。你向来无法无天,又岂会怕本王的威胁。”
“因为王爷贿赂了我木簪。”
又该轮到酆奕王惊讶了,钰霖零的回答令他哭笑不得,少年的那双眼睛正静静注视着自己,美眸如丝,如痴如醉。他在钰霖零的眼角落下一个吻。
待到惊觉时,酆奕王已离开,只留下一句“早些休息”。
心浮气躁的钰霖零有些不安,从未有过此等心情,他慢吞吞地坐回了床榻上,把刺客在内屋翻动过的痕迹都处理了,无意中发现一块陌生的无字木牌,想来是那刺客所留,便兀自藏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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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入梦之前的今生
一日,酆奕王收到一封来信,皇城宫宴,他要前往参见。
钰霖零恐有诈:“祁之,鸿门宴不可去,让人假扮赴宴罢。”
酆奕王摇头:“本王不得不去。”
是三皇子的生辰宴,酆奕王不能不去,否则难保先帝不在三皇子裑上下手。
酆奕王让钰霖零留在王府。
但钰霖零无法明哲保身。
两年前自钰霖零假死后,钰霖梨就替代了钰霖零所有的名声,她沉浸了两年于恢复自由身的幸福之中,却再一次在三皇子的生辰宴上被先帝关押了起来。
酆奕王前脚刚走,先帝就派人把钰霖零接出了王府。
宫宴上,先帝昭告天下,言祝贺之酆奕王。
贺什么?
自然是贺酆奕王得妻梨儿。
梨儿是谁?
是钰家的女儿。
先帝贺的是酆奕王赢得钰霖梨之心。
话说钰霖零被带入皇宫,被陌生的宫仆们捯饬了许久,就被送到了表演的台子上。他没揣摩出先帝的意图,当年假意处死自己,如今又将自己以钰霖梨的身份接回了宫。
先帝说:“朕的三皇儿,上前来。”细看诸处俊逸的先帝,三皇子也不甚心惊。
“儿臣在。”三皇子拜礼。
先帝言道:“今日你的十三生辰,父皇听说酆奕皇叔还特地给你准备了礼物,开心吗?”他笑起来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只是笑里藏刀罢了,无颜色也是被吓的。
三皇子袖中双手捏拳,背脊生冷。
先帝拍拍三皇子的肩膀:“还不快向你酆奕皇叔道谢。”
“谢皇叔。”三皇子垂着眼睑。
便听得曲声浑厚,鼓声阵阵,台上美人的舞姿,绝技凝人,众人观之屏息。
被赶鸭子上架的钰霖零,跳的是剑舞,可没有剑,也舞得绝处逢生、百箭穿杨,似有风雨大作之势。周身气质冷冽锐利,面无表情,却不断在席间寻找酆奕王的目光。
台上的人已然不是钰霖梨,却有一张她的脸。
小太子惊得从坐席上站了起来。
三皇子呆愣当场。
如果台上的是钰霖零,那么这两年,先帝都在下多大的一盘棋?
就在台上的美人刹那旋身之间,一把劲弩飞射,与钰霖零擦肩而过,他也因此停了舞步,可是鼓声未停,音乐未沉,先帝没让钰霖零止步,他就要接着跳。
紧接着又是一支穿云箭,待得酆奕王横空飞来,指尖已是夹住了飞来箭羽,另一双手紧握钰霖零的腰肢,酆奕王白衣黑发飞舞,妖目横生笑靥,他道是:“夫人不在府中歇着,本王替你担忧。”
众人倒吸寒气,沉寂许久,先帝拍起掌声赞叹道:“早闻钰家女儿惊才绝艳,今日一见,亦是巾帼不让须眉之气。”
酆奕王面如寒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吾妻不甚武力,圣上还是莫要再强人所难了。”
“噢,倒是朕的不是了,特意替三皇儿请来他敬爱的皇叔,又听说钰家女儿是自小也与三皇儿相识,定也不甚想念。”戏谑的口吻,满不在乎的神情,先帝那桀骜的笑,任人猜忌不清。
“谢谢父皇给儿臣请来的皇叔,也谢谢梨儿妹妹的祝贺,本王也祝贺你与皇叔喜结连理。”三皇子笑道。
先帝别有深意地看了三皇子一眼,眼角寒光一闪,随即望向钰霖零。
钰霖零散去面目疑虑,做女儿姿态俯身酆奕王怀中,他伸手拍了拍三皇子的胳膊,错身与酆奕王回了席间。
“王爷,王府有奸细,您一走,王府的护卫都消失了。”钰霖零轻声道。
酆奕王灼热的体温隔着衣衫从钰霖零的背部传来,少年抬头,只能看见酆奕王雪白的颈子,酆奕王低头对上钰霖零的视线,里面是掩藏不住的安抚,“别担心。”
钰霖零点头应了一声:“那我去换了便衣再来找王爷。”
钰霖零离了宴席,就遇到站在转角的六皇子,当年的傻子六皇子也长大了,比钰霖零还高一个头,他安静地看着天空,见到来人,竟是小心地喊了声:“零。”生怕人又和两年前一样突然消失了。
钰霖零现在是钰霖梨,他礼貌地行礼:“六皇子福安,您叫的是我弟弟的名字吗?六皇子可以叫我梨。”
六皇子低头嘬了口钰霖零的额头,却直接被飞来的鞋打中了白皙的脸。
“谁让你碰他的!”云羲旒是跟着钰霖零来的,结果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六皇子又敢偷偷亲他的媳妇儿!
跟在云羲旒身后的还有小太子,不过他不敢再靠近了,当年是他害了零。
“羲旒哥哥莫动手。”钰霖零把欲扭打在一起的六皇子和云羲旒拉开。
“零,你叫我羲旒哥哥了,真的是你!”云羲旒白净的脸,红着眼眶,“我从不让钰霖梨叫我羲旒哥哥的。”
看着云羲旒认真的眼神,钰霖零重重叹了一声:“那从今天开始,钰霖梨都会叫你羲旒哥哥了。”钰霖零说话的方式很巧妙,这话,间接承认了自己的“钰霖零”身份,只是如今的他必须成为钰霖梨。
云羲旒却想的不是钰霖零说的事情,咬着唇问:“那你真的要嫁给酆奕王吗?”
“是,梨儿再过不到三年就要及笄了,那个时候就能嫁给酆奕王了。”钰霖零瞵目情绪低落的云羲旒,面不改色。“你们都要叫我酆奕王妃的。”
云羲旒许久都说不出话来,惊慌、无奈、悲伤齐齐在他眼中流转,最后啪嗒啪嗒地成了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