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子俞啊!我不活了!”花泣已经站在崩溃的边缘,她是有多么需要做点什么,转眼就入冬了,五年,很快就会过去。
“吟儿,别担心,有我在,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子俞从没见过花泣这个样子。
花泣脱力一般呆坐在椅子上,歪斜着身子,伸手指着地上那揉捻的不成样子的纸团和纸屑。
子俞上前一张一张捡起来,小心的铺开,撕碎的地方拼到一起,按照上面花泣标注的页面,一张一张的看,看一下脸上表情就变一下,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微笑。
花泣呆呆的歪着脑袋望着地面,魂魄不知神游去了哪里。
“好!写的好!”子俞突然拍了一下书案。
花泣好端端的神游,被子俞这一下吓的差点魂难附体。
子俞开心的走到花泣跟前,伸出手一把抓住花泣两条臂膀摇晃起来,面带惊喜之色:“吟儿,你这上面的东西,很有用, 我这就让主簿仔细誊抄出来,一项项的研究,尽快实施!”
子俞说着就要拿着那一堆皱巴巴的纸出去,花泣连忙拉住他急喊:“子俞啊!别啊!我太无知,写这东西完全不适用,你若盲目拿去实施了,会害人的啊!”
子俞只好放下那一堆纸,坐到花泣身旁,面带笑意看着眼前可爱的花泣,从来没发现,吟儿竟然有这一面,太可爱了哈哈!
“吟儿,那今日我就不去前堂办公了,就在这里和你商讨你这个计划,来说说,哪里不行了?”子俞看花泣耍着赖满脸的无奈和不情愿,就觉得好笑。
“你逼死我得了!”花泣哼了声。
“哈哈哈,我怎么舍得,吟儿可是我的心肝宝贝,疼你还来不及!”子俞用修长的手指抚着花泣的乌发,想着也该和她成亲了,可不能耽误了她大好年华,留她在身边无名无份还毁了她清白名声。
“停!被你说的我一身疙瘩全起来了!”每次子俞表现出那种极为疼爱她的神情,她就得岔开,只好开始理着书案上那一堆纸。
书案上面约莫有几十张纸,是花泣自来到川口县以来的心血,计划上面,主要还是以务农百姓的土地为主。
川口县山脉为南北走向,四周高,中间低,层峦起伏,千岩万壑,纵横交错,最高的山峰到达三四百丈,三山一水一分田,平坦之地就那么一点点良田,都死死的掌握在权贵之人手中,连子俞这个川口县令想花银子都买不来,花泣便知道,用叶青林那种买下良田给农夫的作法行不通,也买不起,只有把目光盯在了那些高山之中。
花泣的计划,是在全县四周的山上能寻找到水源的地方,垦出农田,谁家开垦的归谁,就利用入冬这个农闲时段,发动各乡各亭的百姓举家上山垦荒。
一坎一坎的往山上垦,只要有水能流到的地方,就能变成水田,可以种水稻,虽然这个过程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完成,但这对农夫百姓来说,是几辈子世世代代受益的财富,没有人会不愿意。
花泣把这种山坡上的水田,叫做梯田。
当然,梯田肯定是贫瘠的,所以粮食产量不会高,但眼前的状况是,只要不会饿死人,以后慢慢就会改善,剩下没有水源无法开垦农田的高峰上面,那些草木夹杂大石的人都难以爬上去的地方,也是需要利用的,那里可以种果树,种茶树,就茶树这种东西,把它插在石缝中都能长出来,天生就野,以前在桃源村的大山上,花泣没少见过野生山茶,还时常采回来,学着茶经里面的方法炒制。
虽然说,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茶水肯定也不是急需消耗的东西,这茶叶不是农夫自己喝,而是可以炒制出来,卖给权贵人家去喝。
整体来说,花泣是把整个川口县四周的山峰都利用完了,可问题就在于,农夫没有牛,缺少农具,没有稻种,按她的预想,川口县除去县城人口,乡下百姓已经没多少,顶多两三千户,经过宥文那一通乱算,花泣发现,这个结果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把她和子俞都卖了,县里也拿不出银子来买这三千多头牛,和九千多担稻种,更别说耕田缺少的农具。
所以,花泣这个宏图大计,白瞎了!
第七十六章 做人不易 做牛也难
花泣说完了自己的烂宏图,望着一脸兴奋的子俞,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求安慰。
“吟儿的想法甚好,至于细节上的东西,你就别担心了,可以想办法解决!”子俞当真安慰起花泣来。
“知道你在安慰我,我做什么你都说甚好,子俞,你就不能说句老实话么?哼!”花泣撅着嘴,在生自己的闷气。
“吟儿想错了,子俞当真不是安慰你才这么说,你看看,这里提到的梯田、茶山,是非常有用的,垦荒可以从这个冬季开始,只要把这个计划的细节整理出来,就可以同步实施,这样,在明年开春,说不定就能有农夫可以耕上自己的田地,最慢到后年,所有开荒的百姓就都有田了,不管多少,总归是有田可耕,不用再去租达官显贵的田地,这是多好的事!”子俞似乎心里已经开始默写着将来看见农户人人脸上乐开花的场景。
“我就是搞不懂了,川口县各乡各亭的农户如何会多出这么多,按以往的记录,整个川口县不超过八千户,城里人口三千多户,乡下顶多就三四千户,现在,啊?乡下就八千多户,整个县已经一万多户,这还是个下下县?天呐,人家上上县也没这么多人口,关键是,人多,还这么穷!”
“呵!这户籍记录,已是三年前所记,上一任县令调走的以后,川口县连个县令都没有,本身这几年百姓人口增长实属平常,还不断有东平国的流民进来落脚,住久了就要给他们入户籍,这才好治理,就如今,朝廷那里登记的川口县户籍数目,指不定还是四五年前的,所以,吟儿无须觉得怪异。”
“那你告诉我,这三千多头牛和九千多担稻种,去哪里弄?”
“吟儿莫要如此忧心,一口不能吃成大胖子,我们可以先分一部下去,挑选几个乡亭试行,垦荒的继续垦,有牛有种粮的先耕,留下一部分佃户不退佃,只要再等一年,就统统能分到。”
再等一年?她花泣有多少个一年可以等?就是把这计划毫无遗漏完美实施下去,也需要个两三年甚至三四年的过度期,才能见到效果,到了那时若不能一举轰动,就不能引起朝中的注意,子俞的官位就渺茫,虽然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升到郡守,但有了政绩的实力,才能有说话的底气,哪怕朝中有人,也要有功才能请吧?何况子俞朝中并无人可推荐他,所以如今这个计划不能顺利开展,那就等于白搭,耽误了功夫不说,她再没有第二个三四年可以挥霍。 “一年?子俞你知不知道,我原先预想的一千头牛,已经是极限,这买牛买种粮的银子,就是把你从宁阳城带来的那几个楠木箱子里面的所有的值钱的都算上了,才堪堪勉强,到时不足数还要想办法去凑,如今,这一千头牛就是个零头!分了下去,其余没有牛的农户就会向有牛的人借,这样不用一个春耕,牛就累死了!你知道,我从小在乡下长大,一头牛给一户人家忙一个春耕,都要累到痩成皮包骨,三户一头牛,已经是无奈之举,如今少了六成,我的心都要疼死,还有,母牛怀孕了怎么办?还怎么耕田?”
花泣想着,什么叫当牛做马?这就是当牛做马!做人不易,做牛就容易么?
“嗯,吟儿说的有理,子俞没有耕过田地,对这些确实了解的甚少,不过,我们可以先在几个乡亭先实施,试试效果,也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来年这城里的各项赋税要是抓上来,说不定能解燃眉之急。”
“你不是说,那些都是大人物的生意,轻易动不了的么?”
“总归是要动的,总不能我叶寒林当了这一县之父母官,不为民做点事,专程来混日子!”
花泣和子俞两人在屋子商量争论了整整半日,到晌午安氏来请示用饭,才停了下来,子俞让安氏遣人把他们两人的饭菜端进花泣的屋子里用。
安氏便恭敬的退出去后厨安排。
子俞对安氏最近的表现还是满意的,见她总是围着花泣转,伺前奉后的,堂堂一房正妻,能做到如此大量,这才发现,安氏其实还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