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温柔的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白洛走到她身旁，“娘娘，我在。”
皇后抬起头看她，不自觉地偏了偏脑袋，“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在绣房多耽搁了些。娘娘，奴才伺候您更衣。”白洛正欲将人扶起来，虚搭的手透过衣袖都能感到凉意，眉头不经意皱起，“娘娘？可是地暖不热吗？”
“无碍，”皇后起身，坐到梳妆台前。早有宫女鱼贯而入，远远地端着衣饰候在一旁。白洛则拿了小暖手炉塞到皇后手里才开始替她梳妆打扮。
“白洛，本宫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皇后打开了妆奁，里面用锦帕包裹着长命锁。“帮我将这长命锁送到护国寺，那里有琏儿的往生牌，放在那，希望他下一世可以长命百岁。”皇后很慢很慢地是说着，似乎每一个字都用了极大的力气。“好。”白洛继续手上的动作，依旧不慌不忙，宛若行云流水。
“白洛姐姐，怎么早就出宫去？”守门的小太监好奇地问道。“恩。看见绣房的璎珞告诉她我有事出宫去了。”
出了神武门，穿过朱雀大街，等到了护国寺，已是将近午时了。随僧人入了往生殿，供了长命锁，再顺道调查些事情，时候便不早了，好在赶在宫门落锁前回了长春宫。
回禀完皇后，早有一神二差等候多时了。“白珞姐姐，”小阴司比前些时候见大了几岁，却还是一张婴儿肥的脸。“你们怎么来了？”
“擅自改动凡人命数，地府有权过问。”黑无常冷冷地说道。
白无常冲他使了给眼色，上前微微躬身，“大人，我们此来是想问问您，改了吉祥的命，寿辰又当如何？”白无常语气平淡，虽然恭敬却多了几分鬼气。
“你待如何？”白洛不悦道。
“大人，神仙擅自修改凡人命数，若是影响天命，便是有违天道。所幸吉祥并无甚大碍。大人以后还当三四而后行。”白无常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台词背完。
“好。”白洛自然知晓。
“白洛姐姐，上次那女鬼说的坏人找到了吗？”小阴司状似天真地询问。
“未曾。”白洛方才出宫顺便调查，整个京城都无此人踪迹。此人假扮江湖郎中，下药使永琏奶娘的孙子昏迷，说是非要由护国寺方丈开过光的长命锁才能驱邪，是以奶娘才趁众人不注意将长命锁更换带回，待那人施法救回孙儿后又原样换回。
“我会让鬼差多多留意的。” 小阴司想了想说道。
“好，谢谢你。”白洛心不在焉地揉揉她的脑袋。
“大人，雨夜阴气大盛，孤魂野鬼容易出没。我等便办差去了。”白无常领着一神一差消失于黑夜之中。
“雨夜？”白洛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大雨磅礴，电闪雷鸣，风云变色。
一个惊雷骤响，天光大盛，很快传来夹杂在风声里的呼喊，“我的花，我的茉莉！”皇后娘娘？白洛闪身出了房间，留下一道残影。
院子里有道飘零的身影，费力地拉扯着硕大的遮雨布，听到动静，看向不远处。
皇后娘娘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赤脚跑来，看见她惊讶地张开嘴，声音透过雨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值夜的明玉慌忙地跟在她身后。
璎珞于是笑了，雨水肆意流淌的脸颊上绽放出如花的笑颜，一时风光无限。
白洛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依旧闪烁白光的天空，雷声轰鸣，天力不可抗。为了一介凡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己还真是变了。
第12章 少爷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众人才终于安心歇了下来。茉莉花终究还是折损了大半，落了一地残红。皇后命人煮了姜汤给璎珞，等人喝了姜汤才问话。
白洛全然不管她们说什么，做什么，只专心地给皇后娘娘披大袄，塞手炉，直到皇后娘娘快被裹成了一个腾腾的冒着热气的大号粽子。
“白洛？”皇后停了问话，无奈地看向她。“娘娘，更深露重，明日再说吧。”白洛将手伸进锦被，已经烤得暖烘烘的了。“都回去休息吧。”众人看向皇后，皇后笑着点了头。不一会儿，便只剩下皇后和白洛了。
“白洛，你说明玉为什么要这么做？”皇后有些失望。
“娘娘，明玉想来只是一时不平罢了。娘娘还是就寝吧，明日还要早起呢。”白洛将被褥重新再理了理，撤了暖炉。
“白洛！”皇后终是无奈地躺了下来，被暖实的锦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丝风都不漏。
“你为什么要进长春宫？”皇后终是问了出来。
“大概是，喜欢吧，”白洛顿了顿，思考了很久的问题忽然在一瞬间拨开云雾见青天，连带着语调都不自觉轻快了些，“喜欢长春宫，喜欢的这里的一草一木和这里的人。”特别是这里的你，白洛在心里补充道。
皇后于是很认真地望着她，想要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哪怕一丝半缕的线索。白洛蹲下身靠近她已经有些困倦的面容，等到人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才慢慢凑在那人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喜欢这里的你。”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间代班守夜。而床上的某人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第二日，等皇后再睁开眼的时候，太医已经在外恭候多时了。刚想开口，便是一阵咳嗽。
“娘娘？” 纱帐外传来关切的声音，“张院判到了。”
垂落的纱帐内伸出一只手，张院判将手指搭在对方的脉上，半晌之后，做出判断：“娘娘头疼身痛，乃是肺经郁热，外受风寒，不碍事的，待会儿臣开一剂清解宁嗽饮，以生姜、梨为药引，好好调理半月，凤体便会痊愈。”
“有劳张院判了。”皇后的声音透过纱帐，夹杂着些鼻音。“对了，愉贵人如何了？”
“愉贵人一切安好。”张院判回道。
着人将张院判送走，皇后挣扎着便要起身。
“娘娘，璎珞很好，早起还见她活蹦乱跳的呢。”白洛笑着说。纱帐里没了动静，白洛安静地退了出去。
“富察侍卫，”璎珞拿着扫把在庭院里扫落花，抬眼瞧见闻讯前来的富察傅恒。
“恩，”富察傅恒淡淡应了一声，视线在她腰间的玉佩停留了两秒，听得尔晴的呼唤，有些犹豫但还是不做停留地擦身离去。
璎珞却不急，继续手上的活，这玉佩若真是他的，人一定会回来的。等到面前的落花堆成了小花冢，多了一双男子的靴子。
璎珞抬起头，鬓间的碎发随风轻拂，灿烂的微笑挂在脸上，如那牡丹艳压群芳，好不鲜艳夺目。“富察侍卫，您怎么来了？”
富察傅恒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腰间的玉佩上。“您是看这个吗？”璎珞解下玉佩，向他伸出了拿着玉佩的手，却在那人伸手来接时又收了回去。
“这块玉佩，是我丢失的。”富察傅恒无奈地说道。
“哦，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璎珞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有理。
“时间，记不清了，地点，大概是在御花园。”富察傅恒模棱两可地回答，“你把他还给我吧。”
“时间和地点都不清楚，我可不能把它随随便便给你。”璎珞义正言辞。
富察傅恒极为苦恼地开口，“玉佩上有我的名字，右下一角是破损的，是我不小心摔碎的。”
璎珞看似检查着，其实她怎么会不清楚，这玉佩她曾在多少个黑夜摸索，每一道纹路都了如指掌。“诺，给你吧。”
富察傅恒右手一颤，玉佩险些脱手而落，一急之下，收拢了手指将璎珞的手指也收拢了进去。男子的大手包裹这女子的小手，常年舞剑落下的茧子，触碰这女子因常年刺绣落下的茧子。
“对不起，”富察傅恒迅速收回了手，耳根肉眼可见地泛上浅红。
“没关系，少爷。”璎珞也吃了一惊，摇头说道。
“少爷？”富察傅恒看着她。
“皇后娘娘是我的主子，您是她的弟弟，自然是我的少爷。”璎珞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楚。
第13章 转机
富察傅恒一时愣住了，迎上她的笑容，立刻飞快地避开她的视线，只留下一侧通红的耳朵给她，沉声道“不要对男子这样笑，佷失礼。”
璎珞也愣了愣，她原以为他会很吃这一套的，没想到这么羞涩。
“侍卫所还有事，我先走了。”富察傅恒匆匆离去，与其说是有事告辞，倒不如说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