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快乐日(60)

他生气起来,那股子透心凉的寒意还是有点吓人,蒋楚借机想溜,脚尖快触到地面了,忽然,身体被猛得掀翻在沙发上。

换了个姿势压制她,主动权依然牢牢握在手中,郑瞿徽看她的眸光,像看一道可口美味的菜。

薄唇一扬,露出洁白崭新的八颗牙齿,眼底却不见笑意。

浴袍束带在大幅度的动作里散开了,蒋楚很没骨气地瑟缩了一下,见他愈发黯沉的眸色,很识相地选择求饶:“沙发不舒服。”

拖延战术是么,早晚都要收拾,郑瞿徽很仁慈地让了一步,将人从沙发上捞起来,树袋熊似的挂在身上,往卧室走去。

不出意外的,她被收拾得很惨,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被抽干。

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忽然停了,身体被人抱了起来

把她放进浴缸,男人很绅士地问了句:“需不需要帮忙。”

蒋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热水漫过身体,敏感的某处被刺出疼痛感。

理智回笼,记忆复苏,她终于找回了舌头:“快滚吧你。”

没一句好话。

郑瞿徽警告似的捏了捏她的小下巴,在嘟起的唇上又吃了一遍,然后心满意足去了隔壁的淋浴间。

到最后还是得麻烦他。

泡得差不多了,那人穿着浴袍神清气爽地走进来,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裹上厚厚的大浴巾回了房。

床单已经换过了,被子直接拿了柜子里备用的,她缩成一团坐在床上,郑瞿徽坐在边上,拿着毛巾给她擦湿发。

蒋楚的头发密而细软,不容易干,这个过程花了很久,以为他会不耐烦,偶然瞟过去,看着那人微微扬起的嘴角,竟然是愉悦的。

///

入睡前,男人由身后环抱着她。

那种身体被嵌入怀里的紧密相拥,他喜欢的。

那种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吸声,蒋楚也喜欢。

“郑瞿徽。”

“嗯?”

她喊他,他应答,声线都很清醒。

剧烈运动后的疲倦感竟然没有打败睡意,她突发奇想地想要说点什么,聊聊彼此,聊聊未来。

“你有恨过谁吗。”

耳畔的呼吸窒了一秒,然后缓缓顺畅:“没有。”

她就知道,蒋楚叹了口气,尔后心头忽然释然了。

他没恨过谁,不论是郑誉国还是丁思真,不论是助纣为虐的任何一个郑家人,还是早早抛下他的妈妈,他从来只是接受而已。

或许会反击,或许会强势,但他好像从不打算追究或讨回什么。

郑瞿徽人生中最大的叛逆,是策划了一场无限期的逃离。

他不过是想离那群人远一点,再远一点,再无交集,仅此而已。

他们,那些大人,都不懂他。

“你比我好多了,好很多。”

蒋楚轻声说着,身体朝他怀里靠了靠。

同样的父亲的背叛,她至今都无法原谅蒋亭,这份激愤在积年累月下变成厌恶,催化了某一部分沉重的自己。

或许他们都在逃避过去。

但她的逃避里多了一层无法摆脱的阴暗面,让她至今惧怕和偏激的源头,似一只蛰伏在心底的困兽,她必须时刻警惕着,然后是无止尽的疲惫和不堪。

感受到她愈发冰凉的身体,郑瞿徽将人翻过来,手脚并用地搂紧她。

“难得听你夸我。”他笑着亲吻她的鼻尖,语气宠溺。

“想听夸奖么。”她不介意多说一点。

“说说看。”

“郑瞿徽,你是个好人。”

在床上发好人卡,她是头一个。

郑瞿徽才回暖的脸色又有冰雪骤降的趋势,搂紧她的手从腰际挪到胸上,不客气地捏了一把。

显然是不满意了。

蒋楚笑弯了眼眸,不怕死地添油加醋:“是我口中的最高褒奖了,真的。”

宽容

他是个好人。

比那些道貌岸然,自诩良善,满口忠孝礼义的人,好太多太多。

丁思真下决心烧炭的那一刻,早就预料到了后果,把儿子真正推进郑家的大门,唯有她消失这一条路。

只要她存在岭南一天,她儿子就永远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从前是侥幸,是信错了郑誉国,后来看清楚了,别无选择的选择,也谈不上什么后悔。

计划的第一步她达到了,那么后面呢。

认祖归宗后,郑丛的日子会好过吗,佣人会欺负他吗,郑家门里其他人会看不起他吗。

答案或许有偏差,但大多不易。

要想名正言顺,单单只凭族谱上的潦草几笔,远远不够。

如果全世界最不该认可他的人站出来,哪怕只是敷衍,也足够让他在郑家立得稳一些。

郑瞿徽是唯一且最适合的人选,丁思真知道这很天方夜谭,所以她找到了蒋楚。

如果这世上有谁能让郑瞿徽回心转意,大概也只有蒋楚。

丁思真赌对了。

机场一别,她借当年真相现身说法,好像说动了蒋楚,逼出她心底的某一丝怜悯。

从头至尾,蒋楚心疼的不是七岁的郑丛,而是透过他映照出的,当年孤独无助的郑瞿徽。

郑瞿徽约她回郑家的短信,来回数条,若她不去,他也不会去,那么丁思真预判的最后一步就无法实现。

蒋楚之所以会点头,因为他想她去。

再踏入郑家的每一步,他比她艰难,那屋子里有太多他不愿再见的人。

但是身边多了个她,所有的不满好像都被合理稀释。

他们牵手回到了初识的地方,重新温习了一遍年少憧憬,一起坚定走出了那场过去。

将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摊开来,抚平每一处疙瘩,查漏补缺,变成崭新的一页,然后体贴收藏。

这一路,成全,抛却,收获,总算值得。

蒋楚轻轻靠在男人的胸膛,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但是,为什么不恨呢,郑瞿徽。”怎么才可以做到呢。

关于这个课题,或许她该好好学一学。

“他们不重要。”

温热干燥的手掌拍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轻而缓和地抚过,像在治愈一场无疾而终的感冒。

“蒋楚,他们不重要。”他重复道。

第一遍是他的答案,第二遍是她的。

“好。”她乖乖应允。

有一件事,蒋楚永远不会知道。

对郑丛的友善是郑瞿徽主观和上天履行的一场交易。

他宽容了当年,蒋楚宽容了他。

果然,好人真的有好报。

///

翌日清晨,蒋楚醒得比他早。

难得一夜无梦,睡眠质量有效转化,短短几个小时,身体已经充好了电。

他还在睡,哪怕睡得很沉,手臂仍然不松懈地挂在腰上。

蒋楚小心挪开,中间他几度欲醒,吓得她屏住呼吸不敢动。

轻手轻脚下了床,关上卧室门之前,看见他搂着枕头睡得正香。

郑瞿徽是被怀里陌生的触感惊醒的。

一睁眼,抱了个寂寞,瞬间没了睡意。

顶着惺忪睡容下了楼,厨房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他走近一看,吧台上像模像样做出了几个菜。

除了备菜区和灶台一片狼藉外,其余都好。

“你做的?”这是不敢相信了。

“不然呢。”蒋楚懒懒翻了个白眼。

郑瞿徽甘之如饴,搂着她先尝一个早安吻:“又会打官司又会做饭,这么能干啊。”

他像是在哄一个小学生,至多不超过三年级。

效果确实不错。

被夸奖的人两颊泛起红晕,羞涩地推着他:“你先换衣服还是先吃,衣服在更衣间,不过这儿的温泉确实不错,你真的不打算试一下么。”

望着窗外的汤池,郑瞿徽突然有了主意,眸光熠熠:“一起?”

想什么呢,蒋楚反手就是一巴掌,妄图把大清早就精虫上脑的人拍醒。

这是拒绝了。

男人揉了揉被拍歪的俊脸,她没用什么力气,脸倒是不痛,只是一颗心拔凉。

“一个人有什么好泡的,你又不肯陪我。”

说罢,佯装负气回了二楼。

瞧把他惯的。

郑瞿徽再下来,又恢复了来时的风流倜傥,人模狗样的。

胡子剃了,从前的硬糙被修饰得宜。

收拾干净后,那张脸都敞亮了不少,就是掉进人堆里,她也能一眼找着。

“看我干什么。”

他咬着一片土司,口齿不清地问。

上一篇:病娇收容所下一篇:琉璃锁(民国)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