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沐仍躺在病榻上“免礼,听闻敬妃向来是不喜走动的,今日怎么到坤宁宫来了?”
“臣妾听闻娘娘小产,想着你我同病相连,便带了几副臣妾服用的药给皇后娘娘。”
正在给皇后看病的刘溥接过药,检验了一番,道“娘娘,这些都是温补的良药,的确有助您恢复。”
钱沐点了点头,太医便吩咐太监下去煎药了。
看出敬妃想单独对自己说些什么“你们也都下去吧,我们姐妹说说话。”钱沐道。
“嗻。”众人退去。
“敬妃可是有话对我说?”
“小心周青。”
“敬妃何处此言?”
“皇上年幼时,曾不慎坠入冰窟,臣妾懂几分水性,便将皇上救了上来,却不幸得了寒症,这病症好生休养本不打紧,然而却常年不见好,本以为是我身子弱,请了太医才发现,我体内积寒太久,已不能生育。原来是我的饭食里被人加了藏红花,当时我已有身孕,此事我只同周青说过,那藏红花的量对常人又起不了作用,不是周青又能是谁?”
“此事可曾向皇上禀报过?”
“此事时间太久,没有物证,相关的太监奴婢又都找寻不见,贸然禀报反倒适得其反,我又是个寡淡的性子,便不了了之了。”
“多谢提点。”
“好在你我遇到个好夫君,我虽不能生育,但皇上念着我的情,仍对我宠爱有加,皇上对皇后娘娘也是情深意重。”
钱沐笑了笑,换作以往,定会附和,可如今,只剩苦涩。
几次来往,敬妃与钱沐竟性子如此相投,又同病相连,走的便格外亲近。
两年转瞬即逝,祁镇匆匆做个样子选个妃,便去看钱沐了,钱沐见皇上来,淡然道“臣妾拜见皇上。”
“沐儿,许久不见,你的病如何了?”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的病早已不碍事,皇上无需挂心。为大明绵延子嗣才是大事,望皇上雨露均沾。”
“这些年,朕知道冷落了你,可那是因为......”
“臣妾累了,想早些歇息,若没什么事,皇上请回吧。”钱沐道。
祁镇的心凉了半截,两年来,为了沐儿,自己违背了额娘的意思,不曾同过房,更未曾选过妃,期限一到,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去看她,而沐儿竟连解释都不听便赶自己走,你既让我雨露均沾,我便雨露均沾给你看!钱沐的心更是早已凉透,两年的不闻不问,召各嫔妃侍寝,竟还选了妃。既然你厌弃我,那便两不相见吧,原本亲密无间的夫妻,有了道深深的裂痕。
☆、第 9 章
出了坤宁宫,祁镇心烦,只想独自走走,便让左右退下了。走到半途,听到了阵阵清脆的笑声,循着声去,竟走到了周青宫殿前。周青一身西域服饰,拉着婢女们跳着胡旋舞,祁镇在一旁仔细端详周青,青儿的眼睛是弯弯的,眉梢带笑,颧骨很高,眼窝深陷,带有西域女子的美,却又不似西域女子那般艳丽,有种少女的灵动与活泼。还是一旁的婢女兰儿看到了皇上,忙请安道“奴婢拜见皇上。”
周青听到,忙转过身行了个万福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您怎么来了?”
“没什么,朕只是随便走走,听见这有笑声,便寻来了。”祁镇道。
“既如此,那皇上同臣妾一起跳吧。”说罢便上前将祁镇拉了进来。
周青仔细端详着祁镇“皇上这身不像是西域男子,还需要打扮打扮。”周青取来笔墨要向祁镇嘴上画胡子。
“你这是做什么,胡闹。”祁镇笑道。
“皇上不要动,否则臣妾要画歪了。”周青倒是一本正经道。“呀,看吧,都怪皇上,画歪了。”竟还拿出一面镜子照向祁镇。
看着镜子里自己滑稽的样子,祁镇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周青也笑了。“皇上,臣妾教你怎么跳,手要放在这儿,头要这样动,然后转......”
就这样笑着、转着,祁镇忘了什么叫烦恼,与周青四目相对,竟也生出了几分情愫,两人就这样由院子,一路嬉笑到了床上,缠绵起来。
清晨,祁镇脸上感到一丝凉意,睁开眼见周青拿着一张剪纸笑盈盈的比对着自己。祁镇懒懒的笑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臣妾在看这剪纸剪的像不像皇上。”说罢还刮了下祁镇的鼻子。
“真是越来越调皮。”祁镇一把搂过周青,在周青身上,祁镇感到了在钱沐身上从未有过的畅快与欢愉。
再见周青时,已是三月后的孙太后寿宴,青儿一身青色华服,款款登场,一曲古琴高山流水,典雅大方竟全无小儿女情态。祁镇看的入迷,本以为青儿是个活泼的女子,不想竟也有如此风韵的一面。
一曲弹毕,周青起身向太后行了个礼“臣妾祝太后如高山流水,福寿绵长。”
“周妃有心了,来,大家举杯,也愿我大明千秋永驻。”
“祝太后福寿绵长,大明千秋永驻!”众嫔妃同贺道。
“说到此,子孙满堂才是我大明之福,镇儿,你成亲时间也不短了,却至今无所出,此事你要多上心。”又转向各嫔妃。“身为嫔妃,为大明开枝散叶是责任,切不可惫懒。钱沐,你身为皇后,更要管理好后宫,为皇上分忧。”自周青上场,祁镇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提到了钱沐,祁镇回过了神,但祁镇与钱沐的脸上都些尴尬。
“臣妾知罪,今后定会更加尽心。”钱沐忙起身道。
“儿子知道皇额娘的意思,皇后还有后宫事务要忙,今晚儿子便召青儿侍寝。”祁镇是故意称周青青儿的,不知怎得就想出一口气,可见钱沐仍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愈加不快。
周青终于怀孕了,兰儿贺道“恭喜主子有喜了,娘娘近来嗜酸,奴婢看,八成是个小皇子呢!”
“本宫也希望是个皇子,母凭子贵,才不枉费我花的这一番心思。”
“是啊,要不是皇后小产,又学了三个月的胡旋舞与古琴,怎能讨得皇上的欢心。”
周青摸着肚子道“在这后宫,没点心计,如何能活得下去。等着吧,这皇后之位早晚都会是我的。”
祁镇以为自己能忘了钱沐,可见了钱沐,却思绪万千,触到随身带的桂花香囊,不禁想起当初与钱沐在桂花树下赏月的甜蜜,不觉便走到了御花园,桂花依旧,人却已不在。
祁镇正在感慨,远远见到一女子,身着淡黄色长裙,仿若自己初见沐儿时的打扮。赤着脚坐在湖边,双脚踢着水玩,手上撒着花瓣,嘴里哼着歌“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谁说只能思君不见君了。”祁镇走上前道。
“臣妾见过皇上!”女子忙起身行礼,脚下一滑,眼见要跌落湖里,祁镇忙一把拉住她,女子跌入祁镇怀中,红豆作的手链露了出来。女子忙整理好衣服,匆匆行了个礼。
“你是?”
“臣妾万玲珑,玲珑骰子安红豆的玲珑。”
“所以,你这手链也是红豆做的?”
“是,娘亲希望我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遇到入骨相思人,因此自臣妾出生便将此物留给我,并给臣妾取名玲珑。”
看着玲珑手中的桂花,祁镇又问道“你喜欢桂花?”
“是啊,桂花虽不起眼,但香甜,不止闻着香,吃着更香。”玲珑闪着大眼睛道。
“哈哈,原来你喜欢吃。”祁镇忍俊不禁。
“朕宫里有许多桂花糕,不如同朕回宫,朕喂给你吃。”祁镇一把抱起玲珑回了宫。
缠绵后,望着熟睡的玲珑,祁镇这才发现,玲珑与钱沐不同,沐儿眼神更加温和,玲珑的眼神却更添灵气。为何自己还总是不自觉的拿别人同沐儿比较?明知她不是钱沐,但那仅有的几分相似又忍不住让人去接近?
周青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皇子“皇上,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周青躺在床上,望着孩子道。
“按我朝的规矩,皇子是见字辈,名字从水。”
祁镇忽想到,钱沐曾对自己说过“倘若我有了孩子,便唤作见深。”“深字是做何解?”“臣妾这辈子,喜好平淡,连名字都是轻柔的沐字,但唯在情爱上,想深重一次。”
“孩子便叫朱见深吧。”祁镇道。为什么,明知这不是钱沐的孩子,可还是想把沐儿喜爱的名字留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