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思君眼波一荡,小心地靠近他。
萧涉水痴痴地看着她,艰难道:“天命果然是天命,半点违抗不得……”
她皱起眉头。
“我今日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个计划。”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嬴思君坐在他的床边,皱眉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傅君期不是很厉害吗?实在不行你找御医和国师呀!”
他无奈地笑了笑,眼神平静,“没用的,心脉已伤,现在我活着也不过是守之暂时用的回天之术,术灭,我死。”
他看她若有所思的低下头,难受地咳嗽着,好不容易停下来才道:“而且,傅君期非常人,他远比国师厉害。”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自从萧涉水说了计划之后,她不再表现出情感的流露,而是理性地思考着这一件件事。
他调皮地眨了一下眼,“因为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嬴思君深深蹙眉,她最讨厌这种不在自己掌控中的状态了。
“我想要娶你。”他突然吐出惊人之语,即便来时她曾有准备他会对她做些什么,此刻也不尽有些愣神。
浓重的药味与这件房中本来就有的熏香气息杂糅在一起,熏得她阵阵发晕,嬴思君伸手扯住红绡帐,手指一用力,便扯破了。
“成亲之后我也活不了多久,也许我在成亲之前就会死,但只要你答应了这事,昭告天下,即便我死了,我的所有也都会归你,包括我的封地、我的财富以及我的军队。”
“你疯了,你到底为了什么?”嬴思君瞪大了眼睛,虽然这件事对她有莫大的好处,可她还是不明白原本精明的萧涉水这是怎么了?
他微笑道:“你不是只相信死人吗?现在我要死了你还在怀疑我吗?”
她咬了一下唇,长长叹息一声。
“别担心,我只是想要膈应一下某些我看不惯的人。”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苍白的笑容,就像是雪地里的雪莲,凄清而已。
我更要的是,即便我死,你在名分上也是我的人。
萧涉水望着她,知道她是不会拒绝的。
嬴思君她确实不会拒绝,毕竟这比她要做的事情来说实在差太远了,根本不算什么大的牺牲,更何况她又不是没有交易过爱情以及婚姻……
这么一想来还真有点可悲。
她伸手捂住脸,尖锐的笑声从手心传来。
是的,嬴思君要得到她应得的位置,没有什么不可出卖的,这笔买卖还是她赚了。
笑了许久,直到萧涉水又咳嗽起来,她才放下了手。
“咳咳……考虑好了?”
“嗯……”她淡淡地点点头,“你又怎么保证你死后这一切会名正言顺的属于我?”
他眼中透着狡猾的光芒,“我会写信给我封地的下属,我军队的兵符也交给你……傅君期也会帮你的。”
“他?”
萧涉水一直在提傅君期,为什么?
“该不会你将他也送给我了吧?”嬴思君试探道。
“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好友,我临终的请求,他还是要听的。”
“啧啧,那他还真够可怜的。”
萧涉水抬眼看着床帐顶,眼神苍茫,似乎看到了记忆,也看到了未来。
他自言自语道:“你不知道……我要是不帮你弄他,你是绝对对付不了他的。”
亲疏远近,在他心里她要比他唯一的朋友更重要。
怪不得总说见色忘友,人性总是那么可悲。
嬴思君抿着唇羞涩一笑,手指探到他的脸上,轻声道:“子青总是对我这么好,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谎言。
萧涉水阖上双眸,不想再看到她欺骗的面具。
“希望你能实现你所愿……”
他整个人窝在鸳鸯锦被里,越发显得孤单了。
我要你像记住姜离、荀有光一样,永远记得我。
☆、疯魔
最是无情帝王家。
看着嬴思君与自己商量好后,毫不留恋的背影,萧涉水只觉得留在心脏上的那道伤口实在是太痛了。
痛的七尺男儿都想要流泪,可是,有能怨谁呢?
谁也不怨……不过求仁得仁罢了。
门扉一响,嬴思君彻底走出了屋子。
“你真的打算好了?”傅君期不赞成道。
萧涉水脸色难看,实在多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有时候是在自作自受,天不可测,人心亦是难测。”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似有所悟地说道。
他只得无奈苦笑。
傅君期扫了扫袖子盯着窗户看,似乎能从窗户上看出一朵花来。
“守之,我……”
嬴思君负手站在廊子下,只觉得这个昔日繁花似锦的院子如今怎么看怎么苍凉。
她在等一个人。
一个本应该联系她,却迟迟没有联系的人。
衣服布料摩擦在叶片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嬴思君立即扭头看去,一团朦胧的紫色渐渐从绿□□团中移动过来。
“主上。”那人一掀衣摆,半跪于地。
嬴思君自心底舒了一口气,缓缓笑了起来,“你走近些,我好好看看你。”
此人闻言,沉默地起身走至近前,俯身再拜,嬴思君立刻拉住了他。
他正经严肃的脸上一贯无甚表情,只是平静道:“属下鸯部平无涯。”
此人便是河间王门下谋士,嬴思君安插在河间王府的一枚暗棋。
“多年来你劳苦功高,我不知该如何谢你。”嬴思君感动地执着他的手道。
平无涯低下头道:“一切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既然主上给我和妹妹一条生路,我便全力报答。”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了。
“我之前不出现在您面前,是因为我发现府中有人监视,更听闻您……还望您能海涵。”
“你也太见外了,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平无涯抬起头目视前方平静道:“不知道属下下一步,您是怎么安排的?”
虽然他的语气毫不客气,更没有卑微,不过,嬴思君到是很欣赏这种宁折不弯的男人。
她语气越发柔和了,“我与河间王有一个约定,他死之后,他的势力一切归我,你愿不愿为我打理?”
这明明是一个很好的几乎可以一步登天的机会,被嬴思君拉拢的娄山月不也在为她打理封地吗?虽然人家只是娄氏一族的庶子,却比他要尊贵的多。
但是,平无涯拒绝了。
“主上不知,萧涉水最近曾跟我聊过,给我安排了一条路。”
嬴思君单单挑了挑眉毛。
“他要将我推荐给圣上,以后若能在朝中为官,也算是为主上多出一条路来。”
“哈……还是无涯你想的周到。”嬴思君眼睛眯起,被风扬起的裙角扫过他的手背。
“我一辈子忠于主上,您是知道的。”
“嗯,这点我到是不怀疑。”她温柔地伸出手,摘下他头发上的一片叶子,“既然有这样一条更好的路,我当然赞同……你猜到了吧?那个鸳部的人?”她虽是疑问的语气,脸上却全然是肯定的神情。
能作为河间王的谋士,平无涯自然不是一个蠢人,他坦率道:“属下是猜到了,也发现了他背叛的倾向。”
嬴思君微笑地点点头,手掌用力地按在他的肩膀处,柔声道:“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我只给你一项任务,好好看看你们鸳部伙伴的下场。”
他脸上原本平静的表情有一丝崩裂,转瞬又恢复如常。
她笑得异常开心,转身朝大门口处走去。
“属下恭送主上。”
在她背后,平无涯恭恭敬敬地跪拜道。
“呵呵,想要逃离我也要看有没有那个能力……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她边走边自言自语轻声道。
出了门上了马车,只见董淮正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手上还翻看着一本书。
“哟,主上回来了。”他举了举杯子,笑嘻嘻道。
这一瞬间,嬴思君蓦然有种把他提出车外的冲动。
“呼——”她深深吐了口气。
不行,武力值不够。
于是,她的脸上挂了一副和蔼模样,“一舟这般悠闲让我很是羡慕啊!”
“啊啊,我天生胸无大志哪里能跟主上比啊!”他用杯子遮住半边脸,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
嬴思君将自己扔到一旁,靠着车壁毫无形象地仄歪着。
“主上又有烦恼了?”董淮腆着脸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