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王喜儿嘤咛一声,王欢如得大赦,赶紧叫来私人看护。众人一阵手忙脚乱,确认王喜儿情况好转,方才放心。
邬玉志见待在王家也帮不上忙,便有意辞了去。王欢连忙遣家仆来说,王喜儿醒转,请邬女士过去。邬玉志走进房间,看护将离王喜儿最近的位置给了她。王喜儿伸出一双苍白且水肿的手,拉着邬玉志,啼泣不止。
“喜儿说是你救了她。”王欢拍着邬玉志的肩膀,解释王喜儿的言外之意。
邬玉志没想到王喜儿会来感谢自己,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连称不用。
王喜儿气若游丝,却竭力拉着邬玉志叙旧许久,最后在王欢的苦劝之下,王喜儿才作罢。
“喜儿,好好养伤,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邬玉志见她眉宇间颇为犹疑,料想她是重伤之后心灰意冷,好言安慰。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你……”王喜儿叹了一口气,好像在自问自答,“一颗真心是你,不说二话更是你,你不害怕吗,不害怕伤害,不害怕欺骗?”
邬玉志不懂何意,嗯了一声,起身告辞,行至门口,却见到黄权虎背熊腰地扑过来。
“好巧啊,在这里又碰见你。”黄权拦住邬玉志的去路。
“让开。”邬玉志没好气地说。
“让开?让你去抓我?”黄权命令左右将她缚住。
邬玉志惊恐地往回看,王喜儿已经把头偏向一边,不辨神情。
王欢闻讯赶来:“好姑爷、好女婿,这是怎么回事?邬玉志今天是来探望喜儿的。”
“好岳母,恐怕你早就不和我一条心了,串通外人来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黄权双手钳住王欢的肩膀,王欢本就矮小,被他这样一钳,顿时缩到了地上。
“女儿,为什么要这样做?”王欢绝望地看着王喜儿。
“妈妈,是你说的,只要能达到目的,亲人都可以利用。”王喜儿面向里侧,冷冷地说,“您当年不也利用了我。”
黄权啧啧一笑,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母女俩,好像看着被他遗弃的狗。
Chapter 65
虽然已是初夏的天气,但山谷里仍然阴风阵阵,尤其是太阳落山之后,更显幽森。顾念衣衫褴褛,往山谷深处走去。以前,他和白冰晖、邬玉志常常猜测北方大队的深山老林里都有什么,他们幻想过来此地冒险,却从未成行。现在,他一个人来了,除了孤独,什么也没有。“快下雨了。”有工人说,指着月亮,“你们看,月亮红红的,今晚是个大暴雨。”
顾念抬头看去,只见那月亮的确像只兽性大发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不禁脊背发凉。
不等顾念细品,马强吆喝着他们加快速度,今晚有大买卖,要把之前的存货都拿出来。原来之前的存货放在深谷里的防空洞里。这北方大队是建国初期为开采铀矿整体从北方搬迁来的,铀矿是战争中的重要储备,北方大队的一应建设也是为战争打基础,于是,在深山老林里修了许多防空洞。
别人只抗一箱,顾念却能抗三箱,马强连夸他勤力。到了水塔里,把货卸下来。马强突然掏出刀子,比着顾念的胸口,大喝:“反骨仔,你还不现出原形!”
顾念愣愣地看着刀子,半晌才反应过来:“大马哥,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了,只有你跟我出去过,一定是你!”马强面露凶狠。
“冤枉啊,大马哥,我早就没这个心了,况且这一批货我出力最多,干嘛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呀!”顾念装出怂样,抱着马强的腿哭诉不停。
由于顾念在此人缘好,旁边也有不少人开始劝说马强,怎么可能是他,他要是卧底干嘛这么卖力啊,他以前是小白脸,现在怎么可能去做卧底,他胆子这么小,怎么当卧底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让马强也犹豫起来。
突然,水塔的门从外面打开了,看门的瘸子进来禀报,说是黄权已经在外头了。
马强这才收起尖刀,腆着笑脸出门迎接。
“怎么了,这是?”黄权看着顾念瑟缩在地上,还止不住的抽泣,觉得甚是滑稽,不禁大笑起来。
马强在黄权耳朵上嘀咕了几句,黄权大手一挥,命令道:“将三个新来的全部绑了!”转身拍着马强的胳膊,“你就是心太软,既然要除内奸就得彻底,杀一个留两个算怎么回事。”
“这……”马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新进来的三个人都被绑了起来。
三人大声喊冤,黄权充耳不闻,伸手夺过马强手里的尖刀,摧枯拉朽,“噗嗤”一声,沉闷而清晰。第一个人看着自己的左胸,完全不敢相信,因为一点痛感都没有,或者说神经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接着“呲啦”一声,尖刀披着鲜血夺目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周围的人冷汗淋淋,直勾勾地盯着第一个人的左胸上竖起的一座小型喷泉,鲜血汩汩流出。
顾念一个鲤鱼打挺跳上前来,一脚将黄权手里的尖刀踢到自己被捆的双手上,反手将麻绳割破。一系列动作迅捷流畅,显出特战水准,一看便知是经过多年训练的。
“卧底真的是你!”马强见顾念目光特异、神形非凡,恍然大悟,原来他往日里的怂样是装出来的。
顾念飞起一脚,将黄权撂倒在地,尖刀从上之下,深深插入其肩膀里:“只要我在把刀口往右剌2厘米,他的大动脉就会破。”
黄权哇哇大叫,连声吩咐手下退去。
陈亮吆喝着黄权的人慢慢往门口挪,忽然心生一计,赶紧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有人拖了一个麻袋上来。陈亮解开袋口,大声对顾念喊道:“你看看这是谁?”
顾念拖着黄权肥胖的身躯往外走,并不在意那个麻袋。
陈亮将麻袋提起来,呼啦一下,一个人就从麻袋里掉了出来。
是邬玉志!
“嘭”的一声,邬玉志感觉自己的脑袋又被狠狠砸了一下,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王家,黄权截住她,她拼命挣扎,结果后脑勺遭到重击,导致现在都有点意识模糊。这是哪里?昏暗的灯光,模糊的人影,还有一些嘈杂的声音。
“邬玉志……邬玉志……”她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哪里?
她想寻找,可是身体很软,脖颈更软,只能像混乱的钟摆一样摆动;她用手支撑,感觉地面更软,仿佛尽是些无尽的泥屑,很快要将她包围。
“小玉!”一个声音将她拉起来,她晃了晃脑袋,尽量往前看,只见有一半身体满是鲜血的黄权,以及在他身后面色忧虑的顾念。
“顾念!”她打算跑过去或者爬过去,却被更大的力量牵制住了。
陈亮挥着长刀抵在她的喉咙上:“快放了黄总,不然她得死。”
邬玉志很快明白了这个局面,大声说道:“顾念,你若放了黄权,我们两个都得死!”
“闭嘴!”陈亮的刀锋在颤抖,时刻有割破她喉咙的危险。
“小玉,别怕,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强!”顾念没有半分犹豫,双手离开尖刀和黄权的身体,右脚将黄权笨重的身体一脚往前踹。红了半边的黄权便踉踉跄跄地朝陈亮飞去。邬玉志看准陈亮的犹豫和分神,往他怀里一靠,抬起左手肘正中他的喉结,飞速向前奔去。正当黄邬二人交叉时,邬玉志伸左手抓住黄权左肩上的刀柄,猛地往后一拉,尖刀勾着黄权的肩胛骨,将其往后拉去。顾念趁势扑向前,再一次控制住了浑身颤栗的黄权。
“真聪明!”顾念对邬玉志眨了眨眼睛。
这一眼就足以说明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
黄权再受重击,早已变成一滩软泥。
陈亮这回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得不速速后退。
顾念挟持着黄权,带着邬玉志走到水塔门口,兽眼似的月亮在这片平缓的山坡上投下一袭袈裟般的红光,他看见众人都笼罩在这红光之中,有人显得格外丑陋,有人显得格外神圣。真奇怪,在这样紧张的时刻,他居然有心情欣赏风景。他抱歉地看了看邬玉志,她的安危现在还跟他栓在一起呢。
“有人来了!”邬玉志拍了拍发愣的顾念。
只见一伙黑衣人冲上来,各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顾念和邬玉志面面相觑,就连陈亮也不知新来的这伙人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