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之名(33)

冯旭摇头,也不知道窦蔻在那边说了些什么,惹得卓尔发这么大的脾气。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青年班主任沉默了一会儿后,长叹口气,“卓尔同学,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老师给你批假。”

卓尔看都不看他一眼,忍了几秒还是没忍住,直接撩了外套站起来,高气压的出了教室。

冯旭耸肩,胡乱的就把那本看了大半的《三国演义》塞进了课桌里,跟上。

九度空间。

顶层。

卓尔跟窦蔻一见面话都没说,都沉着脸,对视之后直接进了包厢打了一架,出来脸上身上有了不少挂彩。

等在厅里的冯旭拧起了眉头,走过来递上两杯水,“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这次又打的这么狠?”

上回是顾鸳,这回总不至于又是她。

“你问她!老子怎么知道她发了什么疯!”

卓尔把水推开,坐在沙发上,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老窦?”

“别问我,我不想说。”窦蔻接过来水,坐在冯旭对面,慢慢地喝着。

“你不想说!?”

卓尔火气又上来了,一个跃起把腿一抬,就是要六亲不认再次开打的节奏。

无奈扯到了嘴角的伤,他龇牙咧嘴,就是不喊痛。

冯旭看的好笑,蹲在角落里画圈圈的释一绅绷着一张威猛脸,死憋着笑,脸都憋红了。

窦蔻倒是很淡定,她把喝完了的水杯递给冯旭让再给倒一杯,她刚刚打累了,懒得动。

“对,我不想说,你不是跟宁学姐是世交吗?打一架怎么了,不服气啊,你可以去找周尧打回来。”

冯旭佩服的接过水杯,去倒水。

他暂时不想对这两位纯属作的找虐受的人发表任何的看法。

卓尔深深看了她几眼又重新坐下来,语气已经平静下来了,“说清楚点,就因为那个绑架案?老子不是都说了那是意外,要不是宁姐挺身而出及时报了案,那几个被绑架的女生一个也别想活!”

“是,所以我感激她。”窦蔻笑了,模棱两可。

卓尔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窦蔻,我知道你表姐也在那几个女生中间,可那次春游是学生自发组织的,我宁姐只是没有临时有事没去成,你不能因为你表姐受了伤害就怪到别人身上,再说要不是我宁姐……”

“我知道。”

窦蔻点点头,多了几道红印的脸依旧帅得让卓尔想再揍上一拳。

宁卿的存在,无论是对于整个青鹭的局势,还是眼前这群青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圈层,都太特殊了。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卓尔。”

窦蔻忽然叹了一口气。

“你说我长得这么帅,怎么就没人绑架我呢,尽挑弱女子下手了,比如你这种的……”

“窦蔻你今天很想死是吧?”卓尔磨牙。

“被你看出来了啊,真意外。”窦蔻语气波澜不惊。

“再打一架?”

“来呗!”

临近元旦。

十一月份的一个下午,顾鸳逃课了。

她脱了鞋袜,赤着脚在塑胶跑道来来回回的走,面容温顺而静默。

观众席,最高靠里的位置上,站在主席台一侧背靠沉思的周佩慢慢睁开眼,望定。

是那个女生。

他没动作,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少女时隐时现的身影,看她走了一圈又一圈,至最后一圈时,才发现自己的存在。

然后,他唇角微勾,笑意清远。

乍见有人,刚准备出去的顾鸳顿觉窘迫,顿住了。

她缩了缩裸露的脚趾头,无处可躲,还是硬着头皮迎上了高台之上的注视。

距离有些远,但依稀能看出是个男生。他穿着青中的校服。

他不动,她不动。

同是天涯逃课生,应各自安好,不予为难。

顾鸳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大大方方的蹲下穿好鞋袜,摆摆手,学校里无处不在的喇叭突地响起固定的纯音乐铃声,放学了。

她准备去食堂吃饭。

周佩收回视线,敛眉,他专注地看着手上这本未打开的《亚瑟王之死》,渐渐思绪深远。

他善于揣摩人心,可他已见过她三次,却从未看懂她。

也无所谓,不相干的人而已,他来青鹭为的是自己的结业课业——找到那位隐世多年的老中医,把一封信交到他手里。

可奇怪的是,往往线索刚出城南,追不到一半,就莫名的失去了痕迹。

不过,这也无碍,总归是时间早晚而已。

周佩笑了笑,取出口袋里一柄小巧精致的折叠刀,打开来看,刃口锋利,是随时可见血的好刀,只是皮相太弱气,跟她很像。

这算是管制刀具,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

他目光里一片淡漠虚无,拿了书,一步一步慢慢往主席台下走。

身后天光大亮。

她的解药

来青中的第一个平安夜。很平静。

晚读时间后,窦蔻送了苹果,装在粉红色礼盒里,丑死了。

她给窦蔻回礼,再是买了苹果,送小青和宁卿,最后一个送了余槿。

收到苹果的时候,余槿愣了愣,然后就笑得开心,脸红着抱了抱她。

很轻一下。

放开了。

在课间休息十分钟里,她绕着回字楼散步了一圈后,戴了耳机上楼,脑中回荡着如宋词般美好的《烟雨蒙蒙》。

她喜欢赵姑娘的声音,有那种“清露晨流”的感觉。

几个男生正搬着箱装苹果上楼,在大声谈论着什么,另外几个女生怀里抱着一堆礼盒,走在一边,不时就豪笑着给男生们几下,骂他们皮痒。

整个回字楼,一片喧嚣。

然后,就在一楼楼梯的过道处,卓尔一个人,她也一个人,他们的视线相遇了。中间隔着模糊的人流。

怎么就遇见他了呢。

顾鸳面无表情的想了想,没有避开他转身上楼,而是照之前的方向,往班级教室走。

“顾鸳。”

幻听。

“顾鸳你这人怎么不跟人打招呼的,你怕我啊?”

卓尔转了方向跟上她,不紧不慢。

走廊上人来人往,总有视线往他身上偏移。

她怕他?

说反了吧。

顾鸳转身,偏头问,“你认识我?”

样子自然地带着陌生和戒备。

卓尔一口气噎在喉咙,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你不记得我?”

“神经病。”

顾鸳转身就走。

“喂,顾鸳!你敢说你不认识老子!”

卓尔一下子凶了起来,上前就要拽她手腕,她系着木兰绸带的左手手腕。

骨节生疼。

却抽不出来。

她皱起眉头,眼睛里头有一种朦朦胧的雾气,看不出来是生气没生气。

卓尔笑着看她,那么漂亮轻佻的一张脸。

心脏里有什么蔓延出来,蠢蠢欲动,无限欢喜。

她垂下脸一瞬,抬起来就是温顺的笑,“良卿说过你有毒,我哥也让我离你远一点。”

被攥住的手腕透过绸带,透过校服,仍能感觉到少年手掌的温暖力度,与她皮肤的冰凉格格不入。

她已经开始反胃了。

“放开。”

“哟,你有这么听话?”

卓尔嗤笑一声,反而更攥紧了她手腕,眉头微拧,怎么这么细,不会一下子给他捏断了吧,于是又忍不住松开了些,可嘴上却半点不让,“我可是知道,像你这种表面看上去乖的,实际啊——”

他故意断了话头,等着她反问。

顾鸳偏不入套,微微一笑,“谁给你的胆子的?”

“什么?”

卓尔有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人怎么比他这个向来无法无天、飞扬跋扈的卓家大少还要嚣张!

明明说话的语调温温弱弱的,可态度摆的铿锵。

趁他失神的瞬间,顾鸳抽回手,手腕骨节处红里透紫的一圈,显然有了淤伤。

卓尔一下子有些愣怔,他只是开玩笑,想逗逗这个看起来总是温顺良善的少女,并没有伤害她的心思。

“你——”

“没事。”

顾鸳轻轻甩了甩左手手腕,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样,她说,“这是意外,你是无心,抱歉,我要上课了。”

她转过身,面无表情,只左手无力的手指忍不住轻轻颤动。

暴露她的情动。

这个少年,是毒药,是她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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