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品格(14)

作者:深巷有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心底闪过千万种推测,她颔首不言,而他似乎也再没有开口的打算。

长夜漫漫,他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谁也没有说话。

马蹄声一哒一哒的响在身侧,她看着地上他的影子,思绪反复缠绕。

她了解自己的弟弟,带他来,便是早存了让他解围的心思,今夜是试探也是试验——

而今夜之后,要么是皇帝近臣前途无量,要么,便是四品谏议就此止步……

他已经前途无量,打草惊蛇不是他的作风,那他这样……是在等她一个解释吗?

可他就不怕她是真的想要打压他吗!他这样只会自陷囹圄!明玉眉头越蹙越紧,可他刚刚还安慰了她……她的心一软,所以这是……示好吗?

月色溶溶,夜风轻缓。

她的脚步不由放缓,千头万绪缠绊,蓦地,不知哪里落下的石子突然惊起了潜在林里的乌鸦——

她一惊,才发现已不知不觉走了那么远,而他就跟在自己身后——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早就过了子时,而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起来应卯。

她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好了……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先生有心了。 ”

他不轻不重道:“夫人一向有心。”

她脚步一顿,他侧头,她看着他的脸,突然又有点捏不准他的态度。

无言的沉默不动声色的蔓延,挑动着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忽地,寒鸦惊起,而他仿佛突然认输了一般,“前程似锦不敢高攀,是因为在皇陵立下的誓言吗?”

她一愣,从未想过他沉默了一路的问题竟是这个——

刀斧加身也不曾变色的长公主突然有些无措,“你……不是、不是都过去了吗……”

月色一白,他冷笑道:“夫人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人都是往前看的?”

明玉一窒,娥眉不禁蹙起,心里也陡然生了怒火。

她愤然回头,下一秒便不禁愣住——

他清冷的脸上竟是一片寒凉的悲伤,如同白月遗地为霜……

他转身将缰绳递给寒碧,“公主府就在前面了,殿下恕罪,臣先告辞了。”

侧首,转身,他走的毫不留恋——

转瞬,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寒碧不由觑了眼自家殿下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让人跟着薛大人……她还在纠结,明玉已经开口:“翠微,确保他安全回府。”

寒碧顿时如释重负,她刚要开口,明玉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扬鞭,绝尘而去。

寒碧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夜枭在身后惊起,野猫在不远处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薛行简一路疾行,推门,关门,上栓,一气呵成。

落下门栓的那一刻,他终于长出一口气……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在宫墙下听到那两个宫娥的议论时是如何的欣喜欲狂……

只一瞬间,他便确定她对他也并非泛泛……他甚至有些感谢那个安排这一场戏给他的人,那些曾经在一个个辗转反侧的夜晚被反复唤醒又压下的欲望,顷刻间破土而出攀上他的理智。

过去?不是没想过过去……

在他定期为皇帝讲学的日子,他也曾或远或近的遇见她,而一次次的遇见都在告诉他,琼林宴一刹那的失态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他倚门苦笑,如果那么想过去,为什么要激陈碌来教他骑马?为什么要怕他树大招风改授八品?他心里清楚,御赐的宫中行走便是补偿,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然而,她今晚告诉他,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是为了替皇帝培植一个近臣……

呵,他一脚踢开脚下的石头,去他/妈的,大周的京官都要能骑马才对得起社稷吗?

过去……他偏不过去……

谋心

夜深人静,梆子响了三声,安德打了个瞌睡,细微的声响在身后响起,他阖着眼把窗户打开。

萧启一个翻身落地,一把扯住了他的浮尘。

“去拿纸墨,不要点灯!”

安德半阖着眼又打了个哈欠,对于主子爷的各种奇怪要求他早已习惯……

摸黑把应急箱里的纸墨给萧启端来,“主子怎么不走门?”

“咦,今天大殿当值的是何太妃的眼线,你睡糊涂了?”

“陛下既然早知道他有问题为何不告诉殿下?”

“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月光落在光洁的宣纸上,“你怎么知道阿姐不知道?”

他被他绕了个糊涂索性也不再问下去,接着他就听见萧启问他:“小德子,你会绣花吗?”

他缓缓转头,萧启一脸无辜:“薛老师把这二十个字挂在榻前,时刻警醒,那我把他绣在荷包上更显真心吧。”

“奴才明天去学……”

“给你涨月例!”

小皇帝挂着两个黑眼圈撑完了朝会,所幸朝臣离的远,倒也看不清,但同样眼圈发黑的薛行简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礼部尚书郑冲关爱的看着这个后生,“现在眼看就是仲夏了,晚上蝉鸣越发聒噪,薛谏议可是饱受其扰?”

“劳尚书关怀,下官实是忧虑北上的祖母。”

郑冲又捏着胡子宽慰几番,他心底不耐,面上却越发恭谨有度。

待应付了郑冲,一个衙门的同僚又相继上来贺他迁转,几乎人人见他都要说一句恭贺。

而他无一例外,俱都谦逊以对。

待到午后为皇帝讲学时,萧启又拿这个来取笑他,“老师别怕,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呢。”

薛行简:“臣刚才看到安公公在绣花。”

萧启面不改色:“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喜好,我们不能残忍的剥夺他。”

“安公公的花样子是二十个字。”

“郑尚书估计要嫁女儿给你,你要是不想娶尽早娶个别的。”

他皱眉,萧启耸肩,“当然,肯定不止他一个想嫁女儿给你。”说完他又感叹一番,“可惜朕没有女儿……”

他眸色一深,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望着窗外道——

“殿下那边今晨来找臣要陛下这几日做的文章了。”

“……”

隔天便是休沐,周易拿了好酒约了陈碌来给他贺喜。

方桌摆在院子里,三人幕天席地,饮酒畅谈,也是难得的忙里偷闲。

周易:“原本是想订个酒楼来,怕碰上熟人,再响你风评,就只能给你简单意思一下了。”

他不由失笑,“没事,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们再上酒楼。”

陈碌端着酒杯点头,周易笑骂:“你们少来,我是打了头阵,你们也别想跑!”

陈碌翻了个白眼,他微笑不语,周易低头凑近他,“七品的宅子还没住热乎呢就又换到这儿了,你没打算再招几个仆役?”

“黄大娘一个人就够了,我原本也不需要人伺候。”

“话是这么说,但以后应酬往来的多了,你手下也得有个能跑腿的不是?”这么说着,他突然压低声音,“要是拖到成亲,架不住就是女家那边塞人给你了,到时候,只怕出来喝个酒——都难!”

陈碌嗤了一声,“你当谁都和你似的,妻管严!”

行简却有几分若有所思,周易瞅了他半晌,和陈碌对视一眼,才慢慢道:“怀瑾,你是不是……”

他看他,“是什么?”

“你心里不太痛快,喝酒嘛就不要端着了……否则容易上头……”

陈碌点头,“其实你装得挺好的,其他人估计也瞧不出来什么。”

周易只恨现在是跪坐踢不到这个二木头,“别人只会觉得你连升三品还一脸高深莫测,当真非池中物也。”

他瞬间了然,不由微微后仰,“也没什么,我人生路上第一次单恋而已。”

周易:……

陈碌:……

周易: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什么……

他看懂了他的表情,一本正经道:“我十七岁的时候,家里给安排了一门亲事,但那姑娘没多久便不幸亡故了。”

周易五官皱成一团:“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对她用情颇深,伤心过度,亏了身子,自此不思娶妻。”

陈碌:“你亏了哪儿?”

周易:“你想让我们帮你传播谣言?”

他笑了笑,“那倒不必,只是如果你们听到的话也不用太奇怪就是了。”

周易:“……你单恋的那个姑娘怕不是个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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