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抽自己耳括子,抽也白抽,就是控制不住。
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听。
重拔,一遍又一遍,电脑显示屏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还是没人接听。
不会出什么事吧?
想起那一晚许桐搞出来的浓烟,薄兆莛急促的呼吸静止,心脏窒息。
尖锐的吱呀哗啦声交织,起身太急,座椅歪倒,电脑键盘和显示器带起摔落地上,薄兆莛看都不看一眼。
“陈纯然!陈纯然!”拍门的手在抖,嗓子眼发颤。
房门拉开,陈纯然漠淡的脸露出来。
薄兆莛感觉自己从地狱重回到生天,张大嘴,大口大口喘息。
陈纯然沉默地看着额头汗水细细的男人,用眼神问:“有事?”
“你没出什么事?为什么不接电话?”薄兆莛恶狠狠抬手抵房门,不让陈纯然关门,眼睛不自觉扫视,想看一下证实她没事,视线瞥过,陈纯然没惯常那样白T恤牛仔裤,一条家居白色纯棉裙子,一双腿很长,黄昏暗淡的光亮里,白得灼眼,扎得人不敢看下去。
薄兆莛深呼吸,竭力让自己表情正常,控制着不让眼睛往那双长腿瞄。
陈纯然往屋里瞟了一眼,没关门,在薄兆莛眼皮底下回到沙发上,拿起手机,拔拉开,看一眼,“刚才在洗澡,没听到。”
她说,算是解释。
薄兆莛抬步要进门,她回转身,按着门板,堪堪堵住他前进的脚步。
一人门里一人门外,距离有些近,陈纯然头发凌乱,知道她刚洗过澡,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居然就闻到一股子清甜的带着沐浴乳味的体香。
薄兆莛有些慌,目光跟陈纯然接触,陈纯然眼神很冷,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尖锐,薄兆莛深吸气,徒劳地装出懒洋洋满不在乎的样子,然而连自己都骗不过。
四周很近,静得几乎能听到心跳声。
沉寂里,不知楼上还是楼下开了电视机,新闻播音员严正端方的声音传来。
薄兆莛猛然间想起过来的目的,找到话题,气势凌厉起来,“给你最后一个解释的机会,不然我就在媒体上曝光你不负责任的行为。”
陈纯然挑了挑眉毛,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已经有人报导了,你报不报导一样。”
“什么?”薄兆莛呆滞,预演了无数次,没想到是这样的走向,急忙搜索。
报导的是一个微博大V,话不多,不过配了视频,视频很长,从一开始看,镜头是追着薄兆莛拍的,等拍到薄兆莛微微变调的嗓了大叫“陈纯然你怎么啦?”冲过去扶她,镜头就换了,对准陈纯然。
因为没有前面陈纯然专业而认真的检查叩问,只后面这些,陈纯然的任性罢医无可辩驳。
第42章
薄兆莛呆呆看着。
光线昏蒙,背光的脸有些呆傻。
陈纯然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手指拔拉了一下,转到中心医院官博,递给他看。
中心医院作出的反应迅速而果断,在微博上发表了《关于我院烧伤科主治医师陈纯然急诊现场罢医事件的声明》,暂扣陈纯然执业医师资格证,成立调查小组调查此事,一旦证实,将严肃处理,决不包庇。
“这还有什么好查的,一清二楚的事。”
……
底下的评论差不多是这样的论调。
薄兆莛想大声咆哮,反驳:“不,陈纯然不是置患者生命不顾的人!”
心脏被那些言论扭成麻花,很疼。
手机显示屏陷入黑暗。
“你有苦衷的是不是?”薄兆莛企盼的眼神看着陈纯然。
陈纯然默默看他,忽地明白,他遣责她,跟她骂叶佳音一样,对事不对人,她尊重医生这个职业,维护它的神圣。他也同样,他坚持媒体人实是求事的职业操守,坚持把真相呈现在公众面前。他不知道卓曦是害死她妈的凶手,也就不知她的痛苦与愤恨,从外人的角度看,她在急诊现场罢医确实失职了。
还是凉浸浸的眸子,只是,光线暗淡,冷漠里,还有些别的什么。
薄兆蓬勃心中燃起小火苗,身体莫名的热,呼哧呼哧,呼吸也带着炭火的热度。
陈纯然抿了抿唇,斟酌着问:“薄兆莛,你……”你有女朋友吗的问话在唇边打转,最后说出口的是:“你谈过恋爱吗?”
“啊?”薄兆莛呆滞,结巴了:“我……我……”
“没”字在喉咙底打转,从来没觉得没恋爱经历有什么,这会儿却觉得羞耻,似乎那个“没”字说出来,自己就要被扫进呆瓜男人行列。
很多想法在脑子里打转,男人的自尊使得装逼的念头占了上风。
薄兆莛咳一声清了清喉咙,尽量让自己显得像老司机,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的得意腔调说:“当然谈过,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我。”
陈纯然“哦”一声,薄兆莛还没回过神来,面前的门咣当一声合上。
“等等……你没什么要问的吗?”他叫。
房门纹风不动。
说错了!
可是,女孩子不是喜欢经验丰富魅力无边的男人吗?不是喜欢做男人情场的终结者吗?
沮丧像潮水将薄兆莛整个人淹没。
浪头还没退,更大的打击浪潮接踵而来。
“我为什么要猜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在意陈纯然的想法?”
陈纯然进书房,拿起医书看。
往常看起来沉醉而投入,这会儿,却一个字看不进去。
黑色铅字摇晃,渐渐变成薄兆莛的脸。
他微张着嘴粗喘着,额头润湿的汗水,那双内眦分明的极好看的眼睛紧张关切地看着她。
有人说,医生这个职业使人心细如发,尤其是烧伤科医生,他们操作轧皮刀、显微镊、显微剪、显微合拢器,取皮,植皮,不容许一毫米的误差,职业习惯养成了看事物纤毫分明的洞察力。
那个风骚酷炫的首富公子,他对她动了心而不自觉。
不!
也许那只是他情史多,勾引起女人清水出芙蓉,浑然天成。
他刚才也说了,他谈过恋爱。
陈纯然手指勾划,无意识地在纸上一笔一划写着“薄兆莛”三个字。
最后一笔落下,陈纯然惊了一下,合上医书,慌慌张张逃离书房。
只有一个人住的房子空寂得可怕。
陈纯然打开电视。
竭嘶底里哭喊着的八点档电视剧,换台,都差不多样子,看不进去,颓然关了电视。
以往除了上班还是上班,要不就啃医书,健身。
医书看不进去,健身?陈纯然目光落在哑铃上,放弃,到阳台,洗了拖把抹布,搞卫生,像许桐弄出一屋子黑烟那晚薄兆莛做的那样,一寸一寸抹拭,厨房吊顶也拆下来抹拭。
浩大的工程,即便很干净只做做样子,弄完是在三个小时以后。
能万米长跑,俯卧撑一口气做一百个的人,做完这些累得一动不想动,满身汗。
地面水渍未干,吊灯玻璃罩刚拭过,灯光分外明亮,细小的人影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变形失真,陈纯然直愣愣站着,想起那晚,薄兆莛弄了三个多小时卫生后,她赶人,薄兆莛冲口而出的是:“可是我还没做饭给你吃啊!”
手机来电,陈纯然看都没看,猛一下按了接听。
“小然,我刚从手术室出来,刚听说你被扣执业医师资格证的事,你还好吧?”郎泽急促而关切的声音。
陈纯然手指还在颤,蹦跳的心脏平复了,失落、委屈等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一声“老师”喊出来,跟着,破笛之声逸出,泪水汹涌。
“小然!小然!”郎泽低叫,暗哑的嗓子急问:“你在家吗?”
陈纯然顾自哭,哽咽着,一言不发。
“别哭,没事的,老师会想办法解决的。”郎泽低声哄,刚从手术室出来,只除了外面手术罩衣,里头还是深绿色手术衣,不换了,一边说着话,一边疾走到电梯前。
陈纯然罢医的事影响出乎意料的大,中心医院官博那条声明下面一堆骂人的,如日中天的好声誉大受打击,这事马上处理还能略略消除影响,拖下去,连当时一句话不问就给陈纯然离开的郎泽都会被追责。
医务科连夜召开会议,请余远昆参加。
彭景星意思,陈纯然失职很明显,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包庇,即刻吊销她的执业医师资格证,开除,丢卒保帅,免使中心医院信誉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