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到了鲁国,先偷偷地来到鲁国大夫公子豫的住所,他打算先劝服公子豫,并且给予重金,若是公子豫被他说服了,那么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在须臾的劝说下,公子豫同意了出兵卫国。
须臾貌似不经意的问道:“您果然是个爽快之人,只是鲁国君不答应您出兵卫国,又该如何是好?”
公子豫不禁冷笑出声:“姬息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国君,一个满口礼义的人而已,他不答应,吾自行出兵就是!”
听到这样的回答,须臾暗自点头。
第二日,姬息姑召见了邾国使者须臾。
当须臾提出请鲁国向卫国出兵时,姬息姑立即拒绝了。
毕竟先君改葬之日卫国国君姬完曾亲自前来参加葬礼,他虽未得见却也承了这份情。他又怎能立即翻脸,为了郑国向卫国出兵呢?
再说,若是郑国国君派遣使者前来,他还得考虑考虑,再作打算。然而这并不是郑国的请求啊,而是邾国国君曹克的请求,他完全可以驳回,不用考虑任何后果。
“这……”须臾面上故作难色,略微一怔。
这时,公子豫耐不住了,他出列说道:“君上,臣愿亲自领兵前去讨伐卫国!”
“不行!”姬息姑挥了挥手,他并不打算出兵,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他的决定。
“望君上三思!”公子豫丝毫不让,没有半点儿退意。
姬息姑瞬间冷下脸色,负着手道:“此事不容更改,就此作罢!”
公子豫顿时睁大了眼睛,然后愤愤地退下,心中依旧不想罢休。昨日他信誓旦旦地在邾国使者须臾面前夸下海口,怎能轻易改口?
须臾观察着公子豫的神色,明白了公子豫的决心。于是一块大石终于从心头落下,他打算等候公子豫的消息。想必不出三日,就会有结果。
果然,三日后,公子豫已经整顿好军队,私自联络上须臾,偷偷带着军队前往去卫国的道路上了。
这一刻,姬息姑看得无比清楚明白,一个事实摆在他的面前,由不得他不相信。没有几个人真正的听从他的命令,只因他的身份并不是先君所立的鲁国国君,只是一个临时的摄政之人罢了。
他心中有着千万个问题,没有人能够解答他。其实,他并不想摄政的,并不想处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上啊。可是,他被先君叮嘱过,要他帮助阿允,让他一直摄政直到阿允成年。
其实,在仲子还未出现之时,他曾偷偷幻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他成为鲁国的国君,他该如何做。那时的他真是豪情万丈啊,总想着大刀阔斧地处理政务,没有人不敢听从于他,他要让鲁国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
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现实,把一切幻想都打碎了。
他以为一切并不算是很难,原来,他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
既然他已经摄政称王,断不能毫无国君的威严。只要他成为国君一日,就要有一日的国君威严,直到阿允长大成人,成为下一任国君。
姬息姑终于想明白了,他笑了笑,这一笑有着苦涩,有着释然……
且说公子豫带着鲁国军队赶到邾国的翼地,同邾国与郑国的使者在那里会盟。
此时,姬寤生已经让周天王的军队和虢国的军队一起进攻卫国的南部,而他则带领郑国、鲁国和邾国的军队直面卫国的大军。
姬寤生将一切布置完毕,然后行色匆匆地赶往战场。毕竟战场上的情况总是千变万化的,他又不是神人,自然不能轻敌。
当如姬得到这个消息后,她神色顿时千变万化,她的手握得越来越紧。
为什么,曹克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一来,她的君父会面临怎样尴尬的情境?本来就没有收服人心的君父威仪必然骤减,那时,她的君父该怎么办呢?
不行,她要去见君父,一定要改变眼前的困局。否则,一而二,二而三,以后君父的命令就会形同虚设,后果不堪设想!
如姬再一次见到姬息姑时,姬息姑的怒火已经上升到了极点。
“曹克有诸多算计,不谷早就明白。可是鲁国的诸位大夫,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不谷难以置信!”姬息姑颤抖地说着。
如姬心下一阵发凉,这样的君父是她从未见过的,究竟君父遭遇了什么,让君父如此痛苦?
“这一年来,先是费伯违令在郎地筑城,然后又是公子豫违令私自出兵,现在又有无名违令去修建南门,以后还有谁会继续违令?”姬息姑怒极反笑道。
久之,他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了。
如姬眉头微微一皱,大声说道:“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君父,依我之见,不如严加惩处这个无名,用来警告他人!”
姬息姑点了点头,道:“不谷已经下令重责无名了,一切该结束了。”
那一刻,如姬觉得君父身上的威仪变得非常重,越来越有一个国君的样子了。虽然,他很想念曾经那个总是温和地微笑的谦谦君子。
第十一章 祭伯奔鲁
十二月,天气越来越冷了。
整个鲁国宫中变得更加宁静,只因国君变得不再那么好说话,他们生怕一朝不慎惹怒国君被严加惩罚。
这并不意味着姬息姑变成了一个暴君。相反,他依然是一个明君。只是他从前总是对犯了过错的人一笑置之从轻惩罚,从而导致人心散漫,不把国君的命令放在眼中,从而犯下大的过错。现在,姬息姑改变了原来的做法,他决定要赏罚分明。
这一日,周朝的卿士祭伯私自逃奔至鲁国,这还是姬息姑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他原以为祭伯是受周天王的命令前来,没想到他是逃奔而来。
于是,姬息姑同祭伯寒暄一番,不到片刻,他正了正神色,试探地出声问道:“不知大夫因何事前来鄙国?”
祭伯眼睛微微眯起,然后面露惭愧之情,低声说道:“鲁国君有所不知,周天王近来宠信虢公忌父。臣曾得罪于虢公,若是继续留在周朝,恐怕性命难保!”
“原来如此。”姬息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既然祭伯无大过,为了避难来至鲁国,鲁国也不能拒绝。
“若周天王不怪罪大夫,大夫不妨在鲁国做客些许时日。待到他日周天王宽宥,虢公不再为难大夫,大夫即可回归周朝。”姬息姑诚恳地建议道。
听到姬息姑的挽留,祭伯的笑意加深了,他可以彻底安下心来,不再日日担忧他的性命,可以高枕无忧了。
“多谢鲁国君厚意!”祭伯连连点头,高兴地恨不能呼啸出声。
姬息姑目送祭伯离开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素来沉稳,并不想打破平静的日子。但祭伯来都来了,总不好将他撵出去,只要麻烦不太大,鲁国还是能承担得起的。
又过了些时日,姬息姑收到一个消息,公子益师卒。
公子益师,即姬益师,字众父。是姬息姑的叔父,他身为鲁国的大夫,死后须国君亲至参加他的小敛之礼,以示地位的尊贵。
所谓小敛,就是先沐浴尸身,然后著衣,然后为了不让人看见尸身形状,以衣衾加于死者之身。
叔姬听闻这个消息后,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她这个叔父年事已高,她早就有这个准备了。她现在只考虑一件事情,叔父的小敛之礼姬息姑究竟参不参加?
要是以前,她敢肯定姬息姑那么守礼绝不敢这么做。可是近来姬息姑已经有了改变,这让她有点儿担心,这人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说不准做事的原则也会变了呢。
一旦姬息姑参加了这次小敛,那么礼仪也就作废了,同时也宣告了姬息姑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允弟也会不声不响地被他处理掉。想到这儿,叔姬一阵担心,自己前不久可是得罪了他呢,会不会秋后算账呢。
不过,事情也没有到这个地步,毕竟这只是预测,一切并没有发生呢。若是姬息姑依然恪守周礼,说明他也不是那么可怕。没准等允弟成年,他真的会退位也未可知。
不说叔姬的忧虑,只说整个朝野也都纷纷把目光瞄向了姬息姑,国君的一举一动可是重要的信号,他们只有通过这种信号才能知道该怎么做。
甚至,姬允这个不知世事的孩童都听见了许多风言风语,他联想到上回自己去参加了君父的改葬之礼,兄长并没有前去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