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知道了掌柜的！”齐深急忙掩饰掉脸上的情绪，露出这些日子来出现最多的谄媚地笑容。
“好了，那你去吧！”
她守孝期过后，就嫁过去！
站在贺家的大门外，齐深犹豫了好久，明明他对里面的一切都那么熟悉，但心里却彷如陌路。得知碧妍婚事的那一刻，他是有些凄惶的，纵使他理智上告诉自己攀附不得，但仍有不肯熄灭的火苗时不时地出来照出他内心隐藏的渴望。从小就相处，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就在他神游天际的时候，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连忙收敛神色，作出一副冷淡的模样，先行推开了大门，与门内的人打了个照面，不禁都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贺章柯先行打破尴尬，好长时间没见，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有些不知该做如何表情。
“掌柜的让我来问下丝绸布匹是否选好了？”齐深看着贺章柯身后的两人，那两人便是贺夫人娘家的侄子，他以往在贺家的时候见过，只是不知他们其中哪一位是碧妍的夫婿。
“这样啊！选好了，这些时日家中事情比较多，还没来得及知会刘掌柜！”贺章柯搓搓手，又让出一些位置，让齐深看清楚后面的两人，“这是我两位表哥，胡翰、胡诀，这是对门住的齐深！”
“章柯表弟，你何必这么客气，我们与这位齐深以前在你家见过，你忘记了？”不同于贺夫人的跋扈，这两位的教养看得出很好，根本无需如何作态就将富贵人家那种优越感透析得淋漓尽致。
“哦，是吗？可能过去太久了，我不大记得了！”贺章柯更尴尬了。
“无妨，也是许久未见了，若是日后得闲，可多来往些！”胡翰闻言道。
“正是，正是！”贺章柯跟着打哈哈。
胡翰看出表弟与齐深之间的暗涌，对胡诀使了个眼色，道，“既然表弟和齐深还有事情要商量，那我跟阿诀就先走了！章柯，你送到这里也就可以了！对了，齐深，不久就是我跟阿诀的大婚，不妨来热闹一下！”
听到这里，齐深猛地看向胡翰，手中拳头握得青筋隆起。但从胡翰的面上他又看不出任何恶意的、嘲讽的意思来，好像真的在邀请他一样。
“哎，两位表哥，那我就不送了！”贺章柯及时地出声打岔，替两位表格化解了一场纷争。
“那我们就先走了，表弟，齐深，我二人先行告辞！”觉察出齐深的不对劲，胡诀也应声附和，和胡翰两人并肩离开。
“咳！齐深，你要进去吗？”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更加尴尬。如若往日，贺章柯定然拉着齐深就进去了，现在两人之间确实莫名的一股疏离。月娘离世之后，他们一家自觉无颜面对，而后贺夫人离世，他们更加五味陈杂，这其中冤家纠葛早已理不清。
“不了！你告诉我定下了哪些帛物就好！”齐深从刚才的情绪中回复过来，有变得有些冷淡。
“呃，也好！”贺章柯从袖中拿出一纸，伸出要递给齐深，“早就写好了，只是没来及送过去！”
“那我走了！”齐深手下纸张看了眼，折叠好放入袖中，转身就要离开。然而迈出不过两步，就停住了，没有回身，“碧妍许给了哪位？”
贺章柯本来盯着他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冷不丁被问住，半晌说道，“胡翰表哥！”
“恩！”
不知为什么，即时看不到齐深的表情，贺章柯也有些掩藏不住的心虚，不自觉间又多说道，“她守孝期过后，就嫁过去！”
齐深身形微动，压抑了一下涌上来的情绪，“知道了！”
此后不久，他就随刘记商行的采买商队远赴海外。因为刘掌柜承诺，只要他能成功拓展海外货物的渠道，就给他商行的股份。齐深想自己现在也是无牵无挂，去了海外兴许有一番奇遇，届时或许□□归故里。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此去一行却是噩梦的开始。
原来这次海外采办之中，尚未来得及感到对岸去，便在海上遇到了海寇，不仅货物被虏去，人也多数被扣下，让回去告知他们家里人交赎金来赎人。就这样，一个月之后，同行的店员们都被家里凑齐了钱两接走了，只有他和另一个同样无父无母的人还留在那里。再后来，就是那帮海寇也看他们实在压榨不出来什么，留在身边又麻烦，随便把他们扔到一个岸礁上自生自灭。
或许是贱人命硬吧，这两人竟还一路乞讨地回到了家乡。当齐深推开自家院子的时候，里面早已经荒芜的不成样子。不过齐深也没什么理由可在乎的，毕竟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吃过的苦比这不知难了多少倍！
他和那个一同回来唤做林子的人，好好地收拾了一下，好歹能住人后，就躺下全部不动了。
“齐深，现在回来了，你打算好做什么了没有？还去刘记商行吗？”林子问道。
“不去了！”齐深道，这次海外遇险刘掌柜没有帮着赎人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即便以前再有人情，搁在金钱上不还是露出原形，齐深更不会奢望刘掌柜在自己好不容易回来后还能重新接纳。
“也是，不去就不去了吧！”林子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比齐深身世更加凄惨，从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父母样貌都不记得。
齐深躺在床上隔着窗户，望向贺家的方向，“或许，可以找他们帮忙！”
“谁啊？你还有亲人吗？”林子有些不解，这途中也没听齐深说过什么亲戚朋友之类的人，不然也不能混到这般地步地回来。
“不是亲人，是邻好！”齐深道。
“邻好？你现在这幅模样，他们不离你远远地就不错了！这一路上，我们什么人情冷暖没有体会过，你还会有这种期望，可笑！”林子鄙视地看着齐深。
而齐深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也完全不认为贺家会有拒绝帮他的可能，只是暗自盘算着改怎么去和贺章柯开口求助。临到眼前的处境之下，往日的一切恩怨都算不得什么了，活下去才是开始，才会再有计较。
你们是哪儿来骗吃骗喝的，快走走走
按齐深的打算是要自己一个人先去找上贺章柯，单独聊一聊。但林子非得闹着也要过去看一看，齐深实在拗不过，只好默认他跟着。离开这里也将近大半年的时间，齐深看着贺家的大门百感交集，虽然已经在家好好洗漱整理了一番，但这大半年的经历却是怎么也抹不去的，对这里他竟然产生了不可高攀的念头。
闭了闭眼，齐深给自己鼓了气，推门进去，沿着自己熟悉的路上去找贺章柯，可刚进二进的院里就被拦了下来，来人上下翻着眼皮打量着他们，眼中充满警惕，“你们是谁，怎么自己就闯进来了？”
齐深也是没想到，有些大不自在地说道，“我是齐深，对门那家的，请问你是？”
“对门？那家一直不是没人住，你们是哪儿来骗吃骗喝的，快走走走！”那人根本不信，看他们的衣着如此寒酸破旧，样貌干瘦糙黑，怕是以为成了哪里来的小瘪三来混吃混喝的。
“你谁啊你！”林子在一旁看不惯这人的耀武扬威，直接开骂，“我们来找贺章柯，你是干什么的，连人都不让我们见！”
“就凭你们，也要见我家少爷？做梦去吧，赶紧走，再不走我拿棍子赶你们走！”那人意欲吓走他们，佯装就要找棍子。
“好啊，老子倒是要看看你敢不敢动老子一根手指头！”林子跟他杠上了，越过齐深直接走到那人面前，齐深在后面一把拉住，沉默着就要往外走。那人见状只觉得他们心虚，口里说的更加难听，刺激得林子拉也拉不住，直接上去两人撕扯起来。
“谁啊？在那吵吵闹闹！”正当他们拉拉扯扯，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院里突然一声喝问。齐深一听立时就僵住了身躯，是贺章柯。
“少爷，有人来家里闹事！”那人根本抵不住在外面流浪惯的林子拳脚相加，找个间隙就发出求救。
“什么！去把内院的人都喊出来！”贺章柯声音未落，人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看着眼前搅和成一团的几人，脾气也上来了，“什么人，敢来我贺家闹事？”说着就要上去踹人。
“章柯！”齐深的这一句，让贺章柯抬起的脚生生定在了空中，不可置信地看向齐深，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到怀疑，“你是，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