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你这是吓唬他呢吧!”田老太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顺着脸上的沟壑蜿蜒而下,显得十分凄凉。
这母子俩的反应,起先还是让田老汉内心有些不安歉意,而当他对上田文元那张仇恨的脸时,却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念头,便又加重了语气地道,“我不是吓唬他,一会我就去找趟大雷,让他联系张大户的管家,定下个差不多的时间!”
“你……!”田文元被眼前的状况给激得满腔怒火哽在喉咙处,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着田老汉,表达着自己的愤懑。过了好一会,他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想着自己腿好了之后大可一走了之,留下个烂摊子给那老头子收拾去,“你去说了又怎样,我会乖乖跟你去吗”
“哼!”田老汉预料到这个儿子会闹出哪种幺蛾子,没有表现出一点担心,反而蔑视地道,“逃走你想都别想了,在张大户的管家来之前,我会一直在家看着你,保证连这个门你都出不去!”
没想到田老汉竟然如此绝情,田老太一时接受不了,直接扑倒他身上就撒起泼来,连挠带抓,嘴里还怒骂不已,“你个死老头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哟!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也舍得卖人啊!你这不是要我去死吗?我不活了,不活了!”
田老汉开始想着毕竟她护犊情深,任她打骂而不还手,可后来见没完没了、实在不成样子,于是一把推开,转身就出门去了。留下那两个母子在屋里哭天抹泪、要死要活。
转眼过去一个半月,田文元在田老汉的日夜看管下,即便和田老太一起筹谋,使尽了各种手段,也没能在张大户的管家到来之前逃出去。及到约定的这一天,田文元在屋内耳听着那个眼里充满算计的管家进了院子,又眼瞅着他走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方挑剔地说道,“人么,长得还看得过去。听说你这腿是被人打断的?”
田文元本来就心中不满至极,一听他在揭自己伤疤,更觉得生气,又不敢骂出来,直接转过头不看他。而一旁的田老汉生怕这管家不满意,连忙说道,“已经养好了,不耽误干活的!”
那管家知道这家仆买卖不大可能是自愿之事,对田文元的表现也不太在意。反正再有不爽的,进府之后自有他的苦头吃,于是摆摆手,“行了,就这样吧,让他上车跟我走吧!”
“儿啊!”话一落地,田老太再也忍不住地抱着田文元大哭了起来。而那管家见状,额头一皱,转头便走了出去。田老汉趁机拉开老婆子,低声警告道,“你要是想他一进府吃苦头,你就继续惹那个管家不快!”
事已至此、再无转圜的田文元一听这话,哪能触眼前的霉头,便不管自己母亲的嚎啕大哭,迈着一瘸一拐地步子赶紧跟上那个管家,上了一辆半旧的马车离开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张大户是做屠夫出身,而立之年因机缘之下盘下一家丝绸店,随后又办了桑蚕场,进而发家。也正是这种底层生活中刻进骨子里的市井习气,让张大户虽然有着商人固有的精明,性格上还是显得粗鄙不堪,对下人们的态度更是恶劣非常,动辄打骂,搞得府中上下的气氛皆是十分压抑。原来在村子里尚且算个混混人物的田文元,进府的第二天便大大领教了一番。
本来管家在把田文元带回张府后,考虑他腿脚尚未恢复好,便打算先安排他在后厨那里打个下手,□□几天,免得刚来又不太熟悉规矩,冲撞了前院的老爷公子后连累自己。可没成想,即便这样还是出了事。
正值晌午,后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大公子院里来了一批人,说是大少奶奶刚吃过饭便腹痛不止,怀疑饭菜有问题,要拿了这里的人,带到前院去问话。帮着挑柴过来的田文元一看事态不对就要溜,被一个手疾眼快的男仆直接按到跟着一起带到了前院来。
“今天上午后厨里出入的人都在这里了?”
前院里,张大户、大公子并二公子等人坐在厅堂上,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下人。
“是的,全在这里了!”
张大户看着底下这些人一个个吓得要死,心想凭他们的胆子哪敢想着谋害主人呢,定是老大家媳妇自己身上不定是哪里的毛病。可既然大儿子找到自己要查出个究竟,那边随他去折腾好了,“恩,老大你来问话吧!”
“是,父亲!”
大公子得到张大户的允诺,手里拿着鞭子站起身来朝着那群下人走去,一句话还没问先挨个打了一鞭子。那些下人们生生受着,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只有田文元被猛地抽到伤腿上,大喊了声痛,且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你竟然敢出声?还要躲?”
冷不丁地有喊声,大公子颇感到意外,在这府里谁不知道仆人受罚只能忍着,连大气都不可以喘一下,这人竟然连喊带躲,于是道,“抬起头来!”
田文元白白挨了一鞭子,剧痛之下,再加上心里憋屈,抬头怒目瞪视。
“唉哟,大哥,他不服你啊!”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二公子,被田文元的眼神逗乐了,仔细看了看又觉得眼生,府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不懂规矩的下人,“瞧着像是新来的?”
大公子被二公子这么一说,感觉受到了嘲弄,举起鞭子照着田文元又是几下,“你敢不服?凭你也敢服不服!”
田文元吃痛自己在地上滚成一团来回躲闪,可是嘴里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咬着牙等大公子发泄完。
“你还敢不服吗?”这几下大公子下了狠劲儿,打完后自己还喘了几口气。
这时,切身感受到大少爷的狠厉,在地上痛得几欲昏迷的田文元,强撑着精神,认错道,“不敢了,大公子小的绝对不敢了!”
感觉自己找回面子的大公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对着田文元指桑骂槐地道,“你们这些下人真是贱骨头,非得要狠狠地教训才能懂规矩,浪费我不少力气!”
随后,找了位置坐下喝了口茶后,大公子才重新回到正题地问道,“说吧,谁在大少奶奶的饭菜中动了手脚?”
底下跪着的那帮仆人不敢出言便捷,又怕担了罪责,全都拼命摇头。只要田文元,意识模糊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少爷见无人承认,又想到妻子腹痛后非说是新纳的妾室使唤下人在饭菜里动了手脚,虽然明知不可能,但如若不找个由头回去,还得受她的闹腾。今日定要在这些下人中找个替死鬼出来,担了这责任,也平息了院里的火。
“没人承认,是吧!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大公子冷笑了一声,对旁边站着的仆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仆人转身出去。待回来时,手里牵了条一米多高的黑色狼犬,将绳子交给了大公子。
大公子抚摸了一下那支黑犬的头,威胁的扫了一眼那些仆人,说道,“黑子,你看他们里哪个最合你胃口啊?”那帮仆人见状吓得浑身颤抖,顾不得规矩,口中开始连连求饶起来。
“既然你们知道害怕,就赶紧承认了吧!不然黑子今天可就开人荤了!”被下人吵得有着不耐烦地二公子在一旁道,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善人,但也不想面对那些血腥场面。
“大少爷,真的不是我啊!”一个就快要吓破胆的仆人喊道。
“那是谁?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就等着被黑子咬,到时候府里也不会为你们出一文钱看病,只能等死去吧!”大公子狠狠地说道。
躺在地上气息微弱的田文元,满身的疼痛中听到这些残忍的话,心内不住地唾骂,这家人真他么畜生不如,老子在赌场欠钱的时候都没见过这种场面。转而一想到,是被田老汉卖进这个鬼地方来受苦,又把老头子骂了一顿。可正当他沉浸在自己内心的痛快时,耳边响起了犬吠声,他努力强迫自己转头看过去,那只黑犬赫然放大在自己眼前,“啊……”田文元直接吓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巨大的疼痛瞬间席卷了他,偏偏却还晕不过去。他□□着想要喊人,想要问清楚现在的状况。幸好,尽管声音微弱,但时值半夜,同房的仆人铁河尚且没有睡熟,听到了他的喊声过来,“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