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渡这才从浑浑噩噩的神游中被叫回来,直道:“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秦洋干笑了一声:“称呼不用跟舒璇那丫头学,其实馆子里的大家都直呼其名,也没什么师不师兄的。舒璇那丫头刚来我们这儿的时候约摸是武侠剧看多了,比她大的都叫师兄,小的都叫师弟,就一个习以为常的习惯,我们也就都看过去了,不过你大可不必这样。”
周自渡好像无声地笑了一声,说:“知道了,多谢今日的教导。”
第二十八章
这一年的高考来势汹汹,高三年级被迫进入了紧张的学习中,饶是季光青再怎么不想学,也被这该死的气氛拖累的不得不学。
那天李全在全家砸了玻璃门的事情被他爸用钱摆平了,但是从这以后,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爸的逼迫还是他自己洗心革面了,再也没有看见李全其人出现在那无恶不作的地下组织里。
地下组织少了一个李全,其实相当于失去了主心骨,季光青本来就不是个会没事找事的主,平时闹事好大半都是李全出的主意,现在李全走了,季光青还进入了高考备战阶段,这地下组织就成了一盘散沙。
高考完之后,高三年级的学生统统放飞自我,又到了一年之中清洁工阿姨最痛苦的时候,那些猴孩儿们呐,将书包里的模拟卷啊,复习资料啊,诸如此类的,统统撒在空中了,纷纷扬扬,像是一场大雪,教学楼下堆了一大堆的废纸垃圾。
舒璇顶着一脑门官司跑到高三三班,挤进人群里,一群学生堆在栏杆旁边,乌糟糟的全是脑袋,除了扎小辫儿的依稀可以辨认,其他都是千篇一律的脑袋。
要在这一堆脑袋里找一个季光青谈何容易?
可惜应了她那糟心的闺蜜张思萱,她还真不敢放人家鸽子。张思萱说来也约摸是闲出蘑菇来了,要舒璇这么辛苦地过来,就是为了问问他考试考得怎么样,舒璇现在已经是满脸的黑线了。
舒璇最终也没能挤到前排去,看不清那些人的脸,被挤着推着冲到了一个角落里,分明看见那季光青真皱着眉看着那群疯了似的学生,独自靠着墙,双手环抱胸前,嘴里叼着一根烟。
吞云吐雾中,迷茫了那双冰凉常带着杀意的眼睛,险些没有看见一身狼狈的舒璇。
舒璇真是谢天谢地,总算是让她找到这个祖宗了。
“季光青。”舒璇走过去,拍了他一拍。季光青被拍了个哆嗦,嘴里轻轻叼着的烟差点掉在地上。
季光青两只手指一夹。把烟拿在手里,冒着火星的烟头上不断冲出刺鼻的味道,舒璇呼吸一滞,微微皱了皱眉:“把烟掐了。”
季光青倒也没说什么,就把烟掐了。
话说这还是上次冲突到现在他们两个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说话。季光青挑起一边的眉毛:“有事?”
舒璇被这作态恶心了一下,险些干呕,堪堪忍住了,半晌没开口。
季光青笑了一声,说:“名草有主,不接受表白。舒璇,莫非你是抖M特质,对伤害了自己的人情有独钟?”
舒璇这会真的别过头去干呕了一下,眼泪差点难受出来了。她一脚踹在季光青的膝盖上,骂道:“去你|妈|的,老娘眼睛雪亮的,看不上你这种人渣。真不知道小思萱干什么这么执迷不悟,说吧,狐狸精,给我家小思萱下了什么迷|药了?”
季光青冷笑一声,没接她的话茬,顾左右而言他:“说吧,找我什么事,讨债大可不必,我自觉没欠你什么。”
“……你当然没欠我什么,确实是我输了,大不了来日再战,我非得赢了你不可。”舒璇没好气地说,“这次是张思萱让我来的,问问你高考考得怎么样。”
舒璇嫌弃地最后看了他一眼,随后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了。
季光青“啧”了一声:“说得轻巧,不过我等着——高考就这样呗,考得上就上,考不上不上,成绩没出我怎么知道考得怎么样,还有,她干什么自己不来?病了?”
“要是是病了倒还好了。”舒璇叹了口气,“……小思萱转学了。”
季光青:“什……?”
语出一个字,觉得这样一惊一乍有些不符合自己的人设,于是停顿了良久,只道一声“哦”。
舒璇翻了个白眼:“装什么装,你当你是什么大明星,偶像包袱那么重?”说罢便径直走了,头也没回,就连手都没招一下,末了隔空喊了一句:“话都带到了,你等着我的战书——”
季光青靠在墙上冷笑,手里的烟不知不觉快要燃完了,于是他随手掐灭在了墙上。
随后此人感觉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无端震动起来,他微微皱眉——谁会莫名其妙打这个手机的电话?分明上了高中以后就没有给过学校里的人这个手机号,除非是……老师?
这里的老师,说的是他的跆拳道老师。
季光青掏出手机一看,倒还真是,于是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喂?”
“季光青,跟你说一声,你师弟考进你们学校了,前些天好像说是进了你们那个什么玩意儿的小团体,虽然我不是很赞同你们这种小团体,但是不得不说一声,既然是你师弟,你以后毕业了反正没事也多看看——毕业是毕业了,小团体应该是不会散的吧?”
“不,我会离开,以后不归我管。”季光青淡淡地说,这件事情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万事都没什么好惊讶的。
电话那头的老师明显被噎了一下,半晌才说:“那你就关照一下你那些小弟,现在他们还听你的吧?总之少让你那个师弟惹事,现在差不多放假,等这个假期放完你师弟就要去参加比赛。这会跟我们比的是那早就半死不活的玄得馆,据说最近他们馆长的关门弟子回来了,就可以来应战了!”
季光青倒是从来没了解过这些东西,他皮笑肉不笑地问:“……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老师你这么有危机感?”
“你没听说过啊?那个人叫舒璇,好像也是你们学校的吧,当年比赛,几乎每一次她都能把对手打得屁滚尿流,所以当年的玄得馆几乎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可惜两年前那舒璇莫名其妙就离开了玄得馆,后来玄得馆就再也没这么威风过,可现在那女娃娃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咱们行内人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呐。”
季光青就听着电话那头啰嗦的老师自己叨叨,心里琢磨着他前面几句话“立于不败之地”,“打得屁滚尿流”?他想着,便冷笑一声——也不过是手下败将。
老师倏地停了下来:“你笑什么?”
“我跟她交过手,她输了。”季光青说。
“你别做梦了吧,你跟她交手?她输了,要么是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可以飞升了,要么是你自己□□在做大梦,怎么,梦里梦游了?梦见自己变成大侠了啊?你可别瞎想了。”
季光青学习跆拳道不过几年光景,前些年他还不过是打架很有两下子的混混,因为打架有两下子,被他那混混大哥“有眼识珠”地撵去修习,一来二去,还真成了可塑之才。
可惜季光青一向看不惯他们这种刻板的章法,非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地照着章法来打,一招一式都不得自由。所以一般的打架斗殴他从来不会使出自己学到的东西,依旧用着他自己那套“街头混混拳”,倒是来得得心应手。
他也不怕老师听了吐个血啥的,一五一十就交代了情况:“没有用跆拳道,我以前跟大哥一起在街头当混混的时候打架从来没输过。”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气氛愈发诡异,季光青正准备挂电话,听见电话那头一句怒吼:“烂泥扶不上墙!滚!”
这就滚了——季光青毫不留情地摁下了那小小的红色挂断键。
想着他竟然笑了一声,好歹老师没吐血……虽然这件事情不可考,不过呢,他觉得听老师中气十足的怒吼,也应该不像是吐血了的样子。
另一头——
舒璇看见糟心的季光青,心里总是没好气,没好气地想:糟心的张思萱,糟心的季光青——一对狗男女,谈恋爱就算了,非得让我当那个传话的电灯泡,我可真是有一千瓦的照明亮度了!
想着,一头扎进了教室,此时已经放学,这是下课钟教他们的最后一个学期,所以每逢她的晚自习,她总是会按点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