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议,不知可否?”她停住了手,只看着他。
“但说无妨。”他握住她手。
“丞相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先帝,其志可嘉。若只给他万余人,那他定不能深入魏国,如此自不会扰民伤财,伤了蜀国元气。再者也满足了他要报效先皇的心。且粮草方面可让他屯田自给,汉中民丰粮足,大可自给自足。再说,屯田需要时日!等他粮熟了,另有计较。真要打,凭着丞相的神威自可保一万人马全身而退,更能扰乱魏国边境,以起震慑之威,让魏国不敢小嘘了我们。如此何乐而不为?!”
“好,说得好!永新真不愧是我的智囊。”他异常高兴,眼里也放出了异样的光彩。“如此,我就可安心与永新湖上泛舟了。”他搂着她的腰笑道。
她推开他,轻轻站了起来,把竹简尽数沉入了江底。
“我们还未抓住那帮迂腐臣子。”他很激动,忙站起,游移不定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如今也不知道是谁说过什么话了。”她调皮的一笑。
他拂起她及地的长发,温和一笑,“只要永新开心,我不过问就是。”他刮了刮她鼻子。 “阿斗对我真好。”她把头轻靠在他肩上,再也看不到他表情,正如他也看不见她的。“希望这是你的真心话,紫烟。”他叹。
“我能有如此聪慧姣美的贤夫人,处处为朝中老臣着想,护着他们,还帮我解决难题,我真是此生无撼了。”他把她抱紧。
“阿斗,还抱不够吗?”她出言戏他。
“如何能够!”他被她逗笑,可眉眼间仍是郁郁,他还藏了什么心事?“好了,如今你把一切竹简都扔了,我也乐得清闲。”永新眉眼一转,嗔道:“阿斗怎的这般懒,这可是你的江山,你不珍惜吗?”
“我只珍惜你的眼泪。”他在她眼上轻吻,调笑着在她耳边吹气,“你可是让我累着了,哪还有心思理这许多朝政。”
永新闻言,羞涩不已,说不出的娇媚,仍凭他如何哄,终不肯抬头。他弯下了身子,看着她的眼睛,昔日的情话脱口而出,“紫烟永远都是那样的害羞!”
新婚之时的闺中话语,让她听着如隔世烟云,再抓不住。毕竟,她的孩儿还是失去了。
“你在想什么?”他扳起了她的头,她早已是红霞满面,连发根儿都是烫的。“你就像一条精致绝伦的鱼儿。那天江边观你,你就如那脱尘的一尾鱼儿,游弋在我心中,把我的心搅乱了,带起了无数的涟漪。我从未见过如此清新冶质的渔女。”
“阿斗休要再贫。你可知,奏折还有一议说的是长江洪水泛滥。”她牵他坐下,认真而言。
“长江泛滥,倒不可不管。那关系到成千上万的生灵啊!”阿斗脸色一沉,不知如何解决。她把一堆竹简推于他面前,“这是我议好的奏章,倒是能帮上阿斗。”
他一笑,只等着听她讲解。她清了清嗓子,说道:“长江泛滥,定要兴修水利,这是利国利民的举措。水利建成,不止阻挡了灾浪,还可把土地变成肥沃良田,延绵千里。人们不必流离失所,也促进了农业水利生产。把长江地区打造成成都粮草大前方,我相信朝中大臣定是能一举通过的决议。且如此浩大的工程,定要投资大量资金。如此一来,丞相还有何理由出兵打仗呢?内患未除何以攘外。我已有修建水利的最佳人选,也一一列在了奏章上。今东吴虎视眈眈,我们要做的是迅速和东吴修好,如此这般的,我看丞相短时间内是很难找到出兵北伐的理由了!”
阿斗听完,茅塞顿开,不住赞,“妙!妙!”
“如此巨大工程,定是需要大笔资金的。我愿把宫中所有财物捐出,以表对皇上的一片心意。”她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他满脸的笑容,“难得你一片忠心,委屈你了。”她逗留在他的怀中,心里却无限的感慨。他是她的夫君,对她百般宠爱,而她却如此待他……
她不让自己再多想,魏皇深恩她定是要报的!若非他俩父子,她早已死在了魏宫,也死在了张皇后手里。她不过是永新夫人,不过是亡国妖姬。她记起,她大婚之时,星象官有言,妖星出现,必是亡国妖孽已出,万般阻住阿斗举行大婚。阿斗怜她,把大夫杀了,依旧举行大婚。如今看来,大夫之言,竟是对的。
她莞尔,何必再想不快之事。兴修水利的人选,会是一场好戏,是挑起黄皓与诸葛亮矛盾的好戏!她不妨做个看戏的人……
一日,从淑媛来阿斗宫里找永新夫人,永新和她一起欣赏着宫女跳舞。
“夫人觉得蜀舞如何?”从淑媛一边吃着精致的点心,一边看着舞。
“热烈奔放,朴实纯净,自有它的妙处。”永新观她神色颇是古怪,她是否想试探自己心意如何?
“我来领舞如何?”她跃起,带动了飘飞的缎带。永新微笑观之,她跳的是从身毒传来中原的由佛教演绎而来的一种舞,形如飞天之状。
她的舞蹈很精湛,永新真的是小看了她。魏皇派来的果然都是强将,只是不明白她为何有了孩儿后反而失宠。永新拍起了掌。而正在此时,阿斗回来了。他看见歌舞也很欣喜,眼里跳跃着光芒。
阿斗的颓性被永新引发得差不多了,他是越来越热衷于歌舞娱乐,对政事越发的怠慢。永新只是在一旁暗暗观着。无人知道,阿斗批下来的奏章都是她代笔的。
“臣妾先行告退。”从淑媛见阿斗来了就要走。阿斗脸上尴尬却有挽留之意,永新暗里冷笑,阿斗也不过如此罢了。“从淑媛刚来,何必急着走呢。我身子稍有不适,先去歇息。从淑媛多陪伴皇上一会。”她笑着看了从淑媛一眼,自行离去。
“永新哪不舒服?”阿斗关切地问,就要随她进内宫。永新笑着拦下了他,“有美人相伴,阿斗何必跟来。”
阿斗听她此言,眼中大放异彩,明眸越发的闪亮。永新微笑,她耍的手段成了。他激动得抓起她的手,“紫烟是吃醋吗?紫烟不喜,我满宫的妃嫔都不要,只每日陪着你可好?!”
尚未等她答话,就让侍从去请从淑媛离开。“慢!”永新制止了要前去宣口喻的宦官,“阿斗不必如此,我真的是累了。你许久不曾看望从淑媛了,今日她既来了,就让她好好相陪,姐姐的舞姿自是一绝。”说完,对他一笑,轻轻抽回手,轻盈的转身而去,那身姿如在花丛旋转的蝴蝶,裙摆迤逦,只轻轻一旋,离开时也能带走他的心。欲擒故纵,不过如此。
永新回到寝宫,果然又摆满了成堆的文牒竹简。想起诸葛亮在朝中之时,他还会认真处理一些朝政。但诸葛亮一回汉中,他自是又恢复了本性。
看来在朝庭之上,关于该北伐还是兴修水利争论得很厉害。难怪阿斗如此厌烦上朝。永新细翻着,一则羌凉地区叛乱的奏折让她注意。边境之地如不安定,各种朝议皆不可能实施。如今这只是小动乱,如再把范围扩大些,那诸葛亮,本宫倒要看你如何北伐!
“传黄皓!”永新对内门边上的兹道。
黄皓一接旨,不再似以前漫散,迅速出现在永新面前,这让永新颇为满意。她只高坐其上,俯视着他。
“不知娘娘叫小人来有何事吩咐!”他很是拘谨,对她有十分的戒心。
“黄公何以如此见外?叫我一声姐姐就是了。”永新似笑非笑的话语让他如坐针毡。
“岂敢岂敢!”他一脸讨好。
永新不说话,等着他来发问。“娘娘,叫小的来,这——”
她娇声笑道:“姐姐很久没见着你,唤你前来也不行吗?”他抬眼看她,而她对他掩面一笑,斜睨了他一眼。她的手,因着宽广的水袖,露出了半截藕臂。他看了脸一红,再不敢言语,生怕冒犯了她。
“好了,家常也该叙完了。姐姐只是好奇,黄公究竟是为谁办事?”她话锋一转,露出狠厉。饶是他好能耐,忍住了惊惧,讨好道:“自是忠心尽力为皇上办事的。”
“哦?那倒是忠臣了,起来说话。”她略略抬了抬手。他小心站了起来,躬着腰,低着头,很是恭敬。
“忠臣并不难当,但只怕死得早啊!”她厉声一喝,吓得他复又跪下。“娘娘,可别吓唬我啊!我,我胆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