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神是个狂战奶妈(78)

那时候他那一族其实已经陷入了混乱,因为高层的疫病已经被治愈,而平民却迟迟没有分到药物,面对死亡的恐惧压迫着人们的神经,很快就不再有人相信他对于药性的解释了。

说到底,未曾学习药术的平民根本连药性是个什么都搞不懂,他们只知道人生病了,没有药吃就要死。

即便是其他的药师,也大多无法理解他给出来的那个超越自身知识层面的药方,逐渐的,竟也开始怀疑所谓药性只是敷衍的借口。

——一定是药材太贵,才不愿意提供给我们!

——长老们就能分到药,凭什么我们就得等死!!

——势利!卑鄙!说什么“医神”,他哪里配?!

……

民情逐渐趋向疯狂,族长和长老们已经快要掌控不住局面了,但他忙于为改良药的制作做准备而无暇顾及——每天,不,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他没有时间了。

然而,那棵承载了他之希望的沙星草却在最后一刻被人夺走。

他对沙星草不可谓不重视,布下的防护不可谓不严密,可十数名顶尖高手顷刻殒命,术阵也轻易被破。

那名在半夜驭风袭来的可怕战士形貌特殊,肤色与毛发皆是苍白,瞳仁却透出血的赤色,那是白化病的症状——令人脆弱到无法面对阳光的白化病。

面对强横的敌人,他心知强抢是行不通的。

他朝对方跪下,低声下气地乞求,说那是一族的救命药,说自己的全族最好的药师,只要对方能归还沙星草,他将自己拥有的任何东西奉上。

那名战士却发出了轻蔑的嗤笑。

“你配的药很有名,说实话本人也曾用过。你确实是一名优秀的药师,但拘泥于区区一族,就是你的界限啊!”

“放眼天下,有那么宽广的山河正等着强者去征服——药师,无论是你还是这棵沙星草,用在这区区两万庸人身上,实在是太可惜了啊!”

“抛下无用的拖累,与我一道怎样?我会带你走上这片大陆的巅峰!”

“命运给了我这身天生的缺憾,何其不公!我只是想生活在阳光下而已……”

“既是如此,那么早晚有一天,我要将命运捏在掌心,让那片无法照耀我身的可恶天空,永远落入我的掌控!!”

药师当然不可能接受那人的招揽,应该说,光是听到那人的话语,就让他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恶心。

那人也没有杀他,反而相当自信地认为药师早晚有一天会改变心意,投入他的麾下。

但在药师看来最重要的是,他失去了沙星草,那人离开后,本已不眠不休十几日的他倒下咳出了一口血。

他本还没放弃希望,可形势却没再给他找到替代药材的机会。

已经治愈疫病的高层和武者们对改良药失去了信心,他们逃向北方,撇下了身陷病痛折磨的族民,也抛下了救他们性命的药师。

而愤怒疯狂的族民冲入药师的住所,抢夺那些剩余的,尚未得到改良的药。

然后满怀希望服下药物的人,皆是经脉爆裂痛苦而亡。

族人们在绝望中开始自相残杀,不到两日,满城覆灭。

而那些逃往北方的高层们为了保全名誉,将骂名全部转嫁到曾救了他们性命、当时在他们看来已必死无疑的药师身上。

然而药师并没有死,他伤痕累累地从尸骸之山中逃脱,孑然一身地步上了征途。

再后来,令人憎恶令人畏惧的“疫神”之名传遍了大陆。

但与那些一心逐鹿此世的强者们相比,或许,他更像一缕不得解脱的幽魂吧……

章闲为他擦去额上的汗水:“你的复仇已经完成了,现在,是否能够安息了呢?”

“可以了,已经可以了……”疫神的语气从未像现在这么轻松:“墨觉是我的病人,相关的笔记都留在我的山洞里……如果可以,替我照看一二吧。”

章闲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会。”

疫神:“还有幽神殿的遗产,也归你了……虽然你已经看过……”

章闲点头:“我会看管,你放心。”

疫神:“选择了你,实在是太好了。”

章闲面不改色地说:“那是当然。”

疫神失笑。

章闲:“可以让我记住你的名字吗?”

疫神:“……柳芩。”

章闲再度点头:“那么柳前辈,睡前……就勉强给你唱首歌好了。”

她开口,唱出了长明王国东南地区,也就是曾是柳芩故乡所在的一带流行的药材歌:

“发散风热辛苦凉,利咽疏肝薄荷香。

蔓荆轻浮利头目,解毒透疹用牛蒡。

豆豉除烦宣郁热,蝉蜕息风除翳障。

桑叶清肺抑肝阳,菊花清肝明目良……”

曾令人闻风丧胆的圣物黑死瓶随着疫神的陨落而消散,但章闲借由圣痕得到的那部分力量却留在了她的体内。

——作为临别的馈赠,陪伴她踏上未完的征途。

——————

章闲归去时,因珀已经强撑着伤体将必要的善后做完了,一见章闲回来,就几步上前给了个用力的熊抱。

章闲也抱住他,在仍残留这血腥气,却是那般温暖的怀抱中问道:“伤口都处理好了吧?”

因珀:“处理好啦。”

章闲:“还得开几剂药……算了好累,还是先睡吧。”

因珀笑着赞同道:“就是嘛!”

他们相互半搀着回到了重新搭起的帐中,连衣物都懒得换,直接手拉着手双双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晨光明媚时。

修整过五日后,章闲和因珀一同北上,在青虚大陆极北之处找到了某个空间的入口。

青虚大陆外围的海都叫阔海,他们见惯了东岸生机勃勃的海,北方有高山密林阻隔,气候严寒,四季中有三季都是狂风猎猎,完全不适合人居住。

因此,他们鲜少会跨越那些高山,跑到寒冷的北岸去。

现在,因珀望着海岸边漂浮的雪白冰川,感叹道:“这地方挑得,神秘感十足啊。”

他们能找到这里,靠的是因珀半步神境的感知能力,以及体内神血与墨觉的感应。

越是接近那个无形的入口,他们越是能感觉到空气中仍残留着淡薄的天神神力,以及更加隐秘却也更加新鲜的夜神神力。

他们之所以那么悠闲地养伤几日再赶来,是因为对“天理”的规则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知道在上一任至高神陨落后,需等残余的的神力从中枢中散尽后,才能接纳下一任至高神。

夜神早早跑到这里来也同样是等待而已,而且中枢力量场过于强大,或许还不利于伤势复原。

明明尚未真正步入神域,但因珀毫无畏惧,他手握腰间的一柄剑。

他原本的佩剑“琼”与“玦”已在日前的大战中断裂,此时悬在身侧的两把剑是贺华芳与其早年亡故之丈夫持有的对剑“熠空”和“熠风”,按照贺华芳的遗愿,被交到了他的手中。

那是亡者交托于生者的希望。

当然雨神的圣物无虹剑现在也在他的手上,只是轻易不会拿出使用。

因珀说:“阿闲,我们要上啦。”

作者有话要说:注:本章药材歌非原创,摘自《中药歌诀》。

☆、天神的遗产

天理,这般强大而又危险的存在,如果必须要交由某人来掌控守卫,那么因珀宁愿那个人是自己。

章闲目光冷定:“好。”

因珀站在雪白的冰川之上,朝上方伸出了手。

然而,尚未真正触碰到那个特殊的空间,因珀就忽地神色一变。

因珀身负锻炼多年的“喜怒不形于色”技能,其实所谓的“神色一变”是相当轻微的变化,但章闲仍是立即察觉到了。

她手握长刀逢春:“怎么?”

因珀:“……是魔影,很多魔影。”

章闲瞳孔微微一颤。

这些年来,由于频繁的神战,阔海幽崖变得相当不稳定,魔影出没已是刮风下雨般的常态,除了战争以外的时间里,到处剿灭魔影已经是军队习以为常的日常了。

正是因为习以为常,可想而知能让因珀在这种时候色变的魔影之潮,究竟有多么庞大。

景濯和贺华芳已经先后牺牲,如今的汹溶国内缺少能够兼顾战斗和指挥的,真正独当一面的将领。

因珀看了一眼天理的方向,却是当机立断道:“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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