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每天都来接她下班,一起徒步到广场,坐在公园路旁的木椅上。她记得路灯发出的橘黄灯光洒在正热烈接吻的他们身上。一晃而过的公交的士小车打出的前照光笼罩着他们。但他们完全不在意,仍旧沉醉在彼此的舌头之间。
现在想起来,辛思觉得这是他们做过的最浪漫的事。
“其实我刚做了一件事。”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陈默突然莫名浅浅地说道。
“什么?”辛思诧异。
“我刚在QQ上给她发了一句生日快乐。别误会,只不过恰巧今天就是。”他说的很自然,并不认为这是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并不需要偷偷摸摸。
听到这话,辛思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随口“哦”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他对辛思说,分手后的每年,他都会在他前女友生日当天发句祝福语。这是他曾经答应过她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仅此而已。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联系了。
平静,不生气,却沉默。重大的事被记住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多时候总是为生活奔波忙碌着,有谁会确切保证每天都会记住今天是否什么特殊日子呢?如果要记住,那也只能是特意的。多年后的今天,陈默也从不曾忘记某天是关于某个人的日子。虽不联系,却也胜过任何。
辛思心里的某个地方被不自觉的刺痛,也许是在乎吧。尽管那时她并不确定自己对陈默的感觉。换个方式思考,或许她该庆幸遇到这样一个对待感情认真的男人。只有真诚的人才会这么做吧。或许以后他也会一直永远地记住关于自己的任何一个日子。这样想着的时候,辛思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但这是最后一次对她说了。我删了她的联系方式。”陈默坦白道。
辛思说,好。
后来,辛思无意间看到陈默和前女友的旅行照片。她不是有意偷看,只不过那时她借用他的电脑给客户发文件,而刚好贴满他们照片的那个网页开着。她当时心里一紧。而他恰巧走到她身边,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为什么要打开呢?回味吗?祭奠吗?
“过往的一切,触及了也许会有片刻残留回忆,不触及便可渐淡渐忘,让它尘封在某个不触及的角落吧。” 辛思淡淡地说。
于是,陈默二话不说直接将挂在微博上关于他和前女友的照片当着她的面全删了。
“放心吧,没有备份。”说罢,他就将双手环住她的双肩。
他这么做是为了消除她的顾忌吗?辛思心里瞬间增添几分满足感。
“你们为什么分手?”
“我花了很多精力让她高兴,但她仍旧在生我的气。可那的确是一件小事,我甚至记不起到底是怎样的一件事。你知道任何事都有底线,超过这个底线就不好了。终于有一次,我忍不住抬手想打她,不过最终还是放下了。”
“如果我和她一样,你会舍得吗?”
“你和她不一样。”
辛思要的是肯定,而他没有给她那样的肯定。她本想继续将这种假设性问题追问到底,后来觉得有点无聊,索性就停止了。
“那你送过玫瑰花给她吗?”辛思不知道为啥就这样问出口了,或许因为,情人节陈默从来没有送过花给她。
“有。”陈默的确想坦诚,但似乎意识到这有可能会伤害到她。毕竟他从来没送过花给她。“对真爱的人,我不会再送花了。几个小时就萎了。矫情且短暂。”他继续补充道,然后猝不及防得吻了她。
接着他们疯狂□□,汗湿床单。
“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这样柔软乖巧听话的女人。”完事后,陈默将嘴唇覆在辛思耳旁,带着喘息。他刚才像用了洪荒之力,似乎要把这么久以来的寂寞忍耐全部从她身上索要回来一般。
其实,我不是这样的。不过为了你,我可以变成你想要的那种女人。
辛思这样想着,像团肉泥般瘫软在陈默的身子底下。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掏空了。
他们将婚期定在辛思生日那天,5月20日。
结婚那天,简单的脸上乐开了花,带着旺盛的生命力,仿佛永远都不会凋零。
终于让她如愿以偿。辛思看着她的笑脸如是想。
互换戒指那一刻,他告诉她:我真的很爱你。然后在她手背上留下深深一个吻。
她看着他把吻落下,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激动和愉悦,只是觉得是时候了。很多像她这种年纪的女人孩子都好几岁了。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毕竟从认识到现在也才三个月。
她都还没找到对陈默的感觉,当然也没找到陈默对自己的情意。甚至在结婚前一天,他还因为她忘了帮他手机充电,而一度埋怨她粗心大意。脸上自始至终总是一副不悦的表情。
即便此时,那一丝笑意也不过就像因逢场作戏而不得不进行的皮肉拉扯,显得牵强。
感觉就像破土的萌芽,一到关键时刻,就会狂妄疯长,开花,结果。
她当然看得出。
有种类似爱情却又并非爱情的东西横在他们之间,让彼此微妙的关系总是模糊不清。就连陈默亲口说出的“我真的很爱你”这几个字也显得那么虚无缥缈,苍白无力。
她转脸望向台下的简单,笑容依旧,有种尘埃落定的心安。
她相信,那枚钻戒,那个亲吻,那般绅士,辛思是幸福的。
幸福的人,也总会用幸福的目光看向别人。
如果用简单的笑容来衡量这场婚姻,终归是值得的。为了这个女人,她的确也心甘情愿这么做。
只有在你的微笑里,我才有呼吸。
何况陈默这个男人看着也不坏,感觉和感情这两回事,总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第5章 报复
那个女人走后,辛思一直魂不守舍,神情飘忽。她总能想像陈默和她见面的情形。彼此微笑,互诉衷肠,旧情复燃,他对她说永远都要跟她在一起,她也对他发誓再也不会离开他,然后他们在树林里拥吻,在酒店的床单上彻夜不眠不休得□□。
一整个下午,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因为这样的幻想而处于紧绷当中。
直到晚上九点,辛思再也无法融化那些过于纠缠的情感,像一个死结,找不到出路,越解越死。终于,颠覆她的忍耐力,跟发疯似的颤栗,但意志却像一场争分夺秒激昂的演讲,井然有序,出口成章,更像检察官的犀利质问,带着在劫难逃必死无疑的决心。
“你喜欢玫瑰吧?还得带刺的。”
“你手机来电的陌生号码是谁的”
“为什么接听时总要借口去卫生间?”
“屏幕跳出的肉麻短信又是谁发的”
“你西服上怎么会有棕色长卷发”
“你身上怎么会有浓烈香水味”
“你为什么总是彻夜未归,去哪了?”
“你们去各色酒店的次数,恐怕连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刚进门的陈默面对坐在沙发上的辛思突如其来的爆发力先是一愣,终于明白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并未感到心虚和恐慌,甚至刮目相看。在这些事上,他从不带着一丝侥幸心理,更不会对此哪怕花一秒的时间,来解释或者终结。他要让它自由发展,会有什么样的剧情,能够发展到哪一步,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杀青,就像在冷眼旁观一场愚蠢的戏码,并且任何情节都在他的料想之中。他对这点有着神一般的自信。
他不过在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就像商人在寻找商机一样。
如此看来,结果,出乎意料。
女人心海底针。女人果然是深藏不露的可怕动物。
但他依旧若无其事面不改色地冷言冷语:“你拿什么能力和资格来管我的事?你除了这些,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说罢,就把脱下的外套直接丢给辛思,不偏不倚砸在她的脸上,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浓烈香水味。感谢她鼻子犯的罪。
他从来不会给予她肯定的态度,对她总是这般轻视。
“如果我和你前女友同时被绑在悬崖上,你会先救谁?”辛思还记得那次在电影院看完港囧出来时,她就这样问了。并非突然,而是早有预谋。她要为她的预谋得到确定的答案,以彻底根除她心里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