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灿放下拦着柳宥的双手,往后退了两步,没有高傲的气魄,瞬间像是邻家的小妹,很是乖巧。
柳宥纵使再不近人情,再是个书呆子,也不忍再对徐子灿说什么过分的话了,只好对着徐子灿爽朗一笑,柔声询问道:“我的四小姐啊,你还有什么事吩咐啊?”。
此刻在徐子灿的眼中,柳宥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儒雅,她从未见过,世间竟有如此严厉又不失温柔,儒雅但绝不软弱的人,一抬头,柳宥的脸庞便映入了徐子灿的眼中,一时间,徐子灿的脸红了起来,徐子灿又赶快将头藏了下去。
柳宥很是不解,便猜想:或许是自己在集市上说的那番话,太直白了,被娇惯坏了的小姐接受不了?
正当柳宥还在猜测的功夫,徐子灿埋头,悄悄将那只簪子,放到柳宥的手中,轻声说道:“公子,这只簪子本应属于你,我现在还给你”。
柳宥有些诧异,不敢想象,她居然跟踪自己一路就是来送簪子的,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簪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子灿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柳宥,目光有些躲闪,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公子,我叫徐子灿,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徐子灿的话后,柳宥缓缓抬起了眼眸,一阵秋风刮过,徐子灿的发丝,缠绵在柳宥的肩头,撩拨着柳宥的心弦。
见柳宥迟迟没有开口,徐子灿用撒娇的口吻,继续问道:“我都把我的闺名告诉公子了,难道公子不愿意告诉我名字吗?”,徐子灿说话的时候,有些失落,但还是不想就此放弃。
终于,柳宥回过神来,一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像是在躲避徐子灿炙热而又羞涩的眼眸,带着一丝慌张,说道:“在下,在下姓柳,名宥”。
得到答案的徐子灿,终于开心的笑了出来。
看着徐子灿脸上的笑容,柳宥不自觉的也笑了起来,拿着那只簪子,刚要开口,却被徐子灿打断了。
瞧见柳宥笑了,徐子灿整个人都陷入了柳宥的笑容之中,一开始的恐惧、羞涩,渐渐消失了,顺势拉住柳宥的袖子,轻声说道:“柳公子,这把簪子,请你收下,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有,你家住在这条巷子里的哪户啊?这样,我想见你的时候,就可以立刻见到你了”。
柳宥听了徐子灿的话后,腼腆一笑,向徐子灿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四小姐的好意,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有了几句交谈,仅此而已,今日一别,你我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而我,就像这风一样,在四小姐的心中吹过,无论是冷是暖,风过,便过,不做停留、不留痕迹”。
徐子灿是个认死理的人,才不听柳宥讲什么大道理,更不是他口中说的那个样子,有些生气,赶快辩解道:“才不是,留了痕迹,我知道了你的名字,知道了你住在这条巷子里”。
柳宥无奈一笑,长叹口气,说道:“多谢四小姐,柳宥只是一介普通乡民,不敢打扰四小姐的生活,还请四小姐赶快回府吧,不然徐知府、徐夫人都会担心的,柳宥告辞”。
这次,柳宥不顾徐子灿的阻拦,执意离开了,不过柳宥也是聪明的,知道徐子灿不会就此罢休,所以,刻意路过了自己的家门口,从巷子的另一头出去了。
徐子灿看到柳宥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忽然明白了什么,叹息道:“原来,你不住在这条巷子里啊”,于是,失落的转身,离开了。
回府的路上,徐子灿还默默感叹道:“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早就发现了我在跟踪他,怎么可能还会暴露他家真正的地方呢,真是让人讨厌的聪明鬼”。
回府后的徐子灿,一直待在闺房里,就连晚膳都没吃几口,像丢了魂似的,闷闷不乐。
丝荷知道,自己的小姐是犯了相似病了,而这解药,就是柳宥公子。于是,丝荷给徐子灿支招,说道:“四小姐,今日那柳公子跟珲春堂的江公子结伴而行,奴婢猜,江公子对这位柳公子,定是很熟悉,您明日去看二少爷的时候,正好顺便跟江公子打听打听,不就好了!”。
听了丝荷的话,徐子灿终于笑了出来,整个人也精神十足了起来。
……
回了家的柳宥,见父亲十分热情打听自己在私塾的情况,更是怕自己辛苦,亲自为自己沏茶,原来这么多年来,父亲一直默默为自己做这些,只是,心中的优越感,让自己早就把父亲为自己做的这一切当做是理所应当了,此刻想来,柳宥心中惭愧至极。
柳宥瞧着父亲一脸骄傲的样子,实在不忍说出实情,百般纠结之下,还是将这个秘密埋在了心中,用谎话哄骗了柳章卿和柳玉颜。
……
隋府里,付氏自从知道柳玉颜还活在世上的消息后,便命令下人日夜兼程,按照郭大娘给的时辰四处搜罗,可奈何就像是中了邪,仿佛世上只有柳玉颜一个女子是在那个时辰过世的。
付氏更是夜夜噩梦,不是梦到隋霄伯,就是梦到阎王爷过来索命,整个人茶不思饭不想的,眼瞅着消瘦,脸上不见丝毫血色。
隋文卓毕竟与付氏夫妻多年,虽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可也确实相伴多年,看着付氏的样子,隋文卓也是心疼。
这天晚上,随着一声尖叫,付氏从梦中惊醒,像是房中充斥着什么飘忽不定的东西,让付氏紧闭着双眼,穿着白色的睡衣,跪在床上,两只手在空中不断驱赶着。
窗边的风铃随风发出诡异的声音,被风吹得肆意飘动的白色窗帘,若是仔细看的话,不知何时上面,竟点缀起了滴滴红色血迹,顺着窗帘,流到了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两个纸糊的小人,身着大红大绿的衣服,在月色的衬托下,却散发出了浓郁的阴气,似笑非笑的看着像是得了失心疯的付氏,僵硬的脸上,挂着两抹粉红色的腮红,十分可怕。
守在付氏寝房外面的梅花,听到付氏的尖叫后,立刻冲进了里面,可却引来付氏更深层的恐惧。付氏像是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直接从床上跌了下来,付氏根本感觉不到疼,趴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耳朵,挣扎在恐惧的边缘。
梅花立刻来到付氏身边,刚想把付氏扶起来,却被付氏推倒在了地上,没有办法,梅花只好跪在付氏身旁,柔声安慰梦魇的付氏,可效果不佳。
一时间梅花也不知所措了起来,赶快冲到外面,让院子里的小丫鬟通知老爷和三少爷,随后,又快步跑回了房中。
梅花听到付氏的哀求声,实在是心疼,突然,梅花想到,都说阴间的东西害怕女子的血,情急之下,梅花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狠狠的扎向了自己的手臂,很快鲜血顺着梅花白皙的肌肤滑落到地上。
说实话,梅花也是有些被这个房间中的诡异给吓到了,但还是鼓着勇气,瞪大自己的双眼,把沾血的剪刀朝着外面,大声呵斥道:“来啊,你们有本事都朝我过来,我一剪刀都扎死你们”。
不知是梅花的鲜血起了作用,还是付氏梦魇的那股劲褪去了,付氏渐渐的平复了下来。梅花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落了下来。
很快隋文卓和隋霄仲一前一后,纷纷赶来了付氏这里,可万万没想到,付氏在看到隋霄仲的一刹那,又开始疯癫起来,抢过梅花手中的剪刀,朝着隋霄仲的脸就扎了过去。
好在隋霄仲练过武功,机敏的躲了过去,同时抢过付氏手中的剪刀,让下人赶快拿走。
付氏像是发了疯,不顾隋文卓和梅花的阻拦,上去就要殴打隋霄仲,并大骂道:“你这个不孝的儿子,活活克死了你的大哥啊,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付氏一边责骂隋霄仲,一边嚎啕大哭。
隋霄仲虽然知道付氏只是神志不清了,才会这样说自己,可听到这样的话后,心里还是十分难受,无论付氏怎么拉扯自己的衣领,隋霄仲都是无动于衷。
付氏应该是太思念自己的大儿子了,竟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跪在了隋霄仲的身前,给他磕头,哀求他,把儿子还给自己。
没有办法,隋文卓只好让隋霄仲先回去,说付氏只是梦魇,失了心智。
隋霄仲也不便多说什么,比起心中的苦楚,她还是更担心付氏,默默地离开了付氏的院子,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