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记(68)

柳宥没有等来江楷瑞的回答,却出现个女子的声音。柳宥很是诧异,闻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上等丝绸、脸上带着稚嫩的女子,站在自己的身旁,虽是笑颜如花的样子,可眼中却充斥些许嚣张,她接过自己的话,说道:“嗯,不错”。

柳宥一时间愣了神,尴尬的朝这个女子笑了笑,以示礼貌,随后赶快在人群中寻找江楷瑞。

江楷瑞重新回到柳宥身边的时候,柳宥便十分责备的说道:“江楷瑞,你跑哪去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江楷瑞一脸委屈,替自己辩解道:“还不是你,好端端的来这里干什么!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癖好”。

柳宥听到江楷瑞的话后,做出一副找打的姿势,吓得江楷瑞赶快求饶,柳宥这才放过江楷瑞。

柳宥和江楷瑞的一番对话,被那位女子尽收眼底,觉得这两人甚是好笑,不过,她也是真的相中了柳宥手中的这把簪子,于是,便对买簪子的大娘说道:“他手上的簪子我要了,多少钱?”。

江楷瑞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抬头看去,那人竟然是徐府的四小姐徐子灿,两人在珲春堂见过几面,江楷瑞赶快打招呼道:“原来是徐四小姐,好巧啊,竟然在这里见到了”,随后,江楷瑞赶快扒拉柳宥,让他快跟徐四小姐打招呼。

反应过来的柳宥赶快恭敬地对徐四小姐说道:“在下见过徐四小姐”。

徐子灿接受了两人的行礼,夸赞柳宥道:“没想到,你一副清秀的样子,看东西的品味,跟我还挺合适的”。

柳宥一听,竟然还有些羞涩,谦虚的说道:“多谢徐四小姐夸奖”,但是很快,柳宥便抬头,笑着说道:“徐四小姐,这簪子是在下先看到的,更是在下先拿起来的,不如徐四小姐看看别的样式吧”。

江楷瑞听到柳宥的话整个人都惊呆了,目不转睛的看着柳宥和徐子灿,心道: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书呆子,竟然敢这么对平江城里最嚣张跋扈的徐子灿说话,厉害,真的厉害。

徐子灿听到柳宥的话,整张脸都扭曲了,瞪着柳宥,大喊道:“你这个穷书生,知道本小姐的父亲是谁吗?从来都是我抢别人的份,还没有别人抢我的份,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时,江楷瑞见徐子灿生气了,赶快来到柳宥的身前,安慰徐子灿道:“四小姐息怒,我柳兄就是读书读多了,人傻了,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他计较了”,说完,江楷瑞还拿过柳宥手中的簪子,递到了徐子灿的面前。

徐子灿抬手把江楷瑞手中的簪子打到了地上,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江楷瑞,嘲讽江楷瑞道:“就你,算老几啊,本小姐用得着看你的面子?”。

江楷瑞听到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摊的老板娘看到三人剑拔弩张的架势,生怕连累到自己这个小本买卖,赶快拿起最贵的一把簪子,招呼徐小姐道:“四小姐,要不您看看这个,这可是卖的最好的簪子”。

徐子灿根本没有理会卖簪子的大娘,而是指着柳宥,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宥也不给徐子灿面子,而是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簪子,交到大娘的手中,笑着问道:“大娘,这把簪子多少钱?既然徐四小姐都给扔了,那我就买下了”。

除了柳宥,在场的其他三人听到此话后,都震惊了,大娘迟迟不敢接过簪子,徐子灿则是诧异的看着柳宥,心道:敢忤逆本小姐心思的,你还是第一个!江楷瑞更是满脸惊恐,不知道柳宥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

……

第四十三章

见自己的小姐吃了亏,丝荷赶快在一旁,跟徐子灿嘲讽道:“四小姐息怒,这种便宜货怎么能配得上您尊贵的身份呢”。

徐子灿一听,顿时觉得出了口恶气,瞬间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恶狠狠地瞪着柳宥,跟着丝荷继续挖苦他道:“下贱的人,才会买这种便宜玩意”。

柳宥本就不爽这个嚣张跋扈的四小姐,将手上的簪子握在手中,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徐子灿,缓缓开口说道:“在下记得方才徐四小姐也问了这便宜货的价钱,这么看来,徐四小姐是想要买下这个便宜货,那按照徐四小姐的话,徐四小姐也成了自己口中下贱的人了呢!”。

徐子灿听到柳宥的话后,差点吐上一口血,觉得面子上实在是挂不住,脸颊红得已经开始发烫了,若是仔细看的话,眼中竟充盈起了泪水。

江楷瑞虽然觉得柳宥这么说很爽,可毕竟徐四小姐是个女子,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呢,更加担忧,柳宥因此得罪的人不仅仅是徐子灿,而是徐知府。于是,江楷瑞扭头看着柳宥,挤眉弄眼中,让柳宥赶快道歉。

柳宥莞尔一笑,来到徐子灿的身边,将手中的簪子放到她的手中,柔声安慰道:“徐子小姐,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只不过是为我自己讨回个公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高雅、过着朴素,但没有贵贱之分,而且纵使你对于某一种事物千般万般喜爱,可也定是要取之有道,天下之大,一定有些东西是不属于你的,若是一味抢夺,只会毁了他人对你的敬畏之心,空顶个尊贵的头衔,无人愿为之付诸真心”。

柳宥拿出了在私塾教书的样子,一字一句的教诲徐子灿,像个哥哥,丝毫不见烦躁,或是优越感。

徐子灿生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说这些话,从柳宥的眼中,徐子灿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真心,少有的,徐子灿竟有些感激柳宥。

柳宥转身来到江楷瑞的身边,向他投来一个‘我是不是很厉害’的眼神后,自顾自的离开了。

见柳宥要离开,徐子灿还有些不舍,赶快跑到柳宥身前,将他拦下,将簪子递到柳宥身前,装作很高傲的样子,扭头说道:“这簪子,原本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柳宥爽朗一笑,推开徐子灿的手,说道:“多谢徐四小姐的好意,这把簪子徐四小姐若是真的喜欢,就请好好对待,若是不喜欢,就把它放回到原处,等着属于它的有缘人吧”。

就这样,柳宥带着江楷瑞一起离开了。

徐子灿看着柳宥离开时潇洒的背影,眼中十分复杂,心中更是有些动容,一阵风吹过,在心尖泛起了层等涟漪。

……

珲春堂和柳宥的家正好是顺路的,于是在回去的路上,被吓得半死的江楷瑞,一直都在抱怨柳宥,为何不能忍一忍徐子灿,得罪她,自己对于珲春堂、隋府可都是千古罪人了。

柳宥倒是格外的冷静,安慰江楷瑞道:“徐四小姐一看就是被宠坏,但心智不坏,能听得出好赖话,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真是该心思细腻的时候不细腻,不该细腻的时候胡乱细腻”。

事情已经发生了,江楷瑞再抱怨也没有用了,到了珲春堂,兄弟二人稍作挥别,便告辞了。

……

独自回家的柳宥,重新回到了之前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路上都在琢磨如何要跟父亲和长姐解释自己不在私塾教书了。

忽然,柳宥觉得身后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动静,但一回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没过多久,柳宥便知道有人跟踪自己,可仔细想来,近日并没有得罪任何人,若非说有,那便是她……

终于,在桂花巷的巷口,柳宥站住脚步,双手背后,开口说道:“出来吧,跟我一路了”。

柳宥说完此话后,久久没有等到回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柳宥心道:没想到你还挺倔强的。随后,柳宥转身,对着空荡荡的街巷,说道:“堂堂徐知府的四千金,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跟踪一个男子,只怕是传出去,四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啊”。

徐子灿躲在拐角后面,看着柳宥极其嚣张的样子,气得直跺脚,在丝荷的提点下,最终,徐子灿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出来。

柳宥见到徐子灿后,心道:果然是你。于是,柳宥站在原地,告诫徐子灿道:“天色不早了,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再闲逛了,快回去吧,免得你府上的人担心你”,说完,柳宥转身就要离开。

徐子灿见柳宥转身,快速跑到柳宥的面前,将他拦住,十分焦急的说道:“喂,别走!”。

柳宥看着眼前矮自己半头的女子,虽满脸挂着嚣张,可却丝毫让人厌恶不起来,顶多就是有点烦人。柳宥居高临下瞧着徐子灿,开口问道:“你还要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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