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的却是奕星。
奕星眼中含星,面容坦然,不置可否。
“她死了,你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她再次哽咽,可是南竹被一击,惊愕地看向奕星。
奕星仍然面容坦然,并没有回她话的意思。
“赵起……会毁了你父亲一手创办的基业。他……趁他现在跟半个死人差不多,奕星,你回来吧,把本来属于你的一切拿回去吧。”
苏锦的语气很急切。
奕星面上稍稍凛厉,看着苏锦——他才知道她打电话让他们来的目的。
她要为自己扳回面前的这一局了。
奕星站起身,南竹随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本来想安慰面前这位勉强称得上“长辈”的人,可是现在:
“我不想对不起小花。”
是的,如果他现在真的回来接手奕磊,那之前为了小花而存在心里的懊悔,岂不都成了别有用心和假情假意?
这种事,只有苏锦之流能做得出来。
他不再说话,大步就往外走,南竹跟在后面,还不忘回头向苏锦微微一躬:“请您节哀。”
路过外间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看病床上的赵起一眼。
虽然此时的赵起正努力睁着眼睛,竖着耳朵想要探知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谈话声。
无奈那声音如此轻柔和谐,这免不了让他更多猜测。
苏锦怔然,她想不明白奕星为什么说他现在回来就是“对不起小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儿曾为之“敌人”的女孩儿会向她那样问候。
那问候是真诚和充满温情的,就像一个真正的“亲人”。
她跌在沙发里面,再次愣住,不知道进入了哪个空间,黑色的,还是白色的?
南竹一路小跑跟着迈着大步,只想快点儿离开这儿的奕星。
小花给他打过电话?
他放弃奕磊是为了我?
她是走了,可她也在我们心里留下了解不开的芥蒂。
坐到车里,还未从刚才的林林总总中走出来,一个陌生电话进到了南竹的手机里。
“徐南竹吧?”
南竹擎着电话,疑惑地看奕星。奕星也看着她,一脸探问,甚至有点儿不耐,因为她接了陌生号码。
“是。”
“我在……《深都时报》楼下,你的邮件……给你放到前台?”
“我的邮件?”南竹蹙眉。
“是不是放前台?”快递小哥有点儿问烦了。
“行。”似乎被逼出来的一句行,后又加了句,“帮我转报社周天编辑吧。”
他们现在的位置离报社不近。
奕星望着窗外,没有给她任何信息。她拨通了周天的电话:“师傅,麻烦您帮我收个快件。”
周天自然一口应承。
“我大约一个小时内到报社。”
她再次看了一眼奕星,他仍然无动于衷。
挂了电话:“小七,麻烦你先去报社一趟。”
她每一次跟小七小八说话,都是要用“麻烦”或者“请”的。
小七不回,启动车子,往报社走。
一路无言。
虽然她很想问,刚刚苏锦说的“为了我”是什么意思?
你是为了避开苏美晴才离开奕磊,甚至广深去南城发展的?
又因为别墅是我答应做你女朋友的所在,又因为在那里,你我相识,相爱?
我以为在南城的那个寒假,绝望得与你今生擦肩而过,没想到你是为了我……
我该感谢天地,感谢你的父母,感谢我们一切的相遇是吗?
一切都太好了,赵奕星,你都没有跟我红过脸,为什么我觉得这幸福如此虚渺,怕要转瞬即逝呢?
反锁
她想到这儿,怔愣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在想什么?”
奕星的语气平静,探寻地问她。
“我只是……不知道谁给我寄快递寄到了报社。”
“去了就知道了。”
他敛住了所有情绪,在安慰她。
报社一楼,周天在会客区等她。
她嘱咐小七把车子停得离报社远一点儿的地方,她自己过了马路走过来的。
奕星不放心,远远跟着她,她回头:“你别过来,你现在是社科版记者围堵的热门人物。”
看着她忽闪着大眼认真地为他着想,他的心暖暖地一热,又冒出来一个声音:“你难道不是记者围堵的热门人物?”
他没说出口,看着他的姑娘勇敢地挺直脊背——有的时候,她的勇敢,就像此刻一样,让他动容。
周天在窗口看到了南竹的身影,自己先跑了出来。
迎着她:“拿了快递快走吧。”
南竹本来以为他会让自己在会客厅喝一杯咖啡,顺便顺一点儿赵家的“独家消息”。
没想到他好像怕谁看见一样,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她,生生把她和前台那里寻找的目光隔开了。
好像是心照不宣,南竹不再多言,转身跑了两步,突然回头:“谢谢师傅。”
周天后背塌了下来,眼神一如初见时那样审视着她:这是徐南竹,她没变,好像又变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登登登,大长腿一步两个楼梯格,走得卖力而且奋力。
“周天,你脑子里搅进shi了?”
社长真是没素质。
报社“乖宝宝”周天,大长腿叠在一起,悠闲地晃了晃:是,他是直接把徐南竹送走了,不行吗?
社长现在气的是他那种不求上进,还一副无所谓的混世样子!
“人家里死了人,就好让你们这么消遣?”
周天慵懒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凌厉。
社长愣了愣。
“我社科版不掏人心窝子,尤其她是我徒弟!就算不是我徒弟,以后这样的报道我们只客观报道事实,绝不拿人的伤心事当噱头。”
“你……”
社长看着“乖宝宝”不卑不亢,竟然无话可说。
从职业道德的角度来说,这么说无懈可击,那些开会培训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培养出这样的新闻出版从业者吗?
可是,一边是报社效益,一边是人情道义,你是大义凛然地选择了后者,我呢?
老社长颓然地挥了挥手,“乖宝宝”听话地退了出来。
总算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这两天真是憋死本“宝宝”了。
周天的大长腿再次走出了韩剧大哥出场的即视感。
这回真是又帅又飒的韩剧大哥出场了,没一点儿毛病。
奕星看着南竹拿回来的那个快递盒子,长方形,不过是一个手掌的宽度。
像贵重的钢笔盒子。
“谁会给你寄快递寄到报社?”
“不知道,没有寄出地址、联系人和电话,也没写里面是什么。”
奕星蹙眉,看着这个快递。
小八拿过去:“我拆吧。”
他晃了晃,固体的东西撞击的声音。
开了车门,离开他们一段距离,只是还在视线内。
感觉他似乎在拆一个炸弹。
然后……
没有爆炸,但他背对着他们好像研究了好大一会儿。
来的时候,拿了快递盒子里面的红色锦盒,坐上车递给奕星。
“没什么问题,我都检查了,没有窃听器或者微型摄像头什么的。”
“什么东西?”奕星边拧眉边打开了盒子。
一枚合金簪子,头为半开、全开、花苞锦簇白玉兰,钗身合金打造,被做了旧,温婉低调,却透着知性的气质——静静地躺在黑色泡沫底的锦盒里,柔柔地发着光。
“这是?”
南竹一见,脸色陡变:和苏美晴给她的,她刺向迈克的一模一样的簪子!
奕星深眸里立时警觉,他扣开黑色泡沫底,下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彩色硬卡,写着一行字:哥哥、嫂嫂,祝你们幸福。
没有落款,也无需落款。
奕星的警觉和南竹的陡变瞬间瓦解,彼此心里略过一丝释然和浓浓的感动。
魏清源这次只约了赵奕星。
他们面前摆着一些酒,啤的,白的,红酒、香槟……
奕星从一进门就皱眉看着这一桌子不伦不类的酒,他真烦魏清源这副欠揍的样子。
“怎么?又想揍我?”
魏清源一脸颓唐,晴源已经在申请破产了,连一些跑手续的事,他都交给了身边信得过的人——即便这人背叛他,他也无所谓了——不知道为什么无所谓,可能苏美晴走了,真的抽走了他里面的一个叫“动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