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认为,你现在中了状元,你就翅膀硬了,可以得罪得起我们了吗?”
何艾摇头道,“我还是得罪不起,所以我只能独善自身,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就行,反正我又没什么大志,家里又人丁稀少,只要族里别想着给我找麻烦,我也不会给族里增加负担,我知道,其实我现在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可那又怎样呢,反正我做了我想做的!”
“小九郎,既然说到良心,你也自诩是个有良心的,那你得意就忘形,连亲族长辈们都不放在眼里,不顾亲族养育之恩,那你的良心又将如何能安哪?”
何艾嗤笑道,“十太爷,若说养育之恩,我该谢我爹娘,谢我祖母,甚至谢我外祖白家,凭什么要谢这何氏亲族,诸位长辈可别那么健忘,十一年前,我祖父去世时,也是在这里,你们不仅逼我祖母拿出嫁妆支付我们五房人在何家的一应开销,还何家养育之恩,还逼得我祖母殉葬,若非有我外祖家出面,祖母剩下的那些嫁妆,也都会落入你们口袋!”
说到这里,站起身的何艾冷着脸环视在场众人。
“十二年前,我父亲因祖母被你们逼死一事郁郁而终,你们又来逼我们五房,是因为我连中小三元,在学政那里挂了号,你们才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小算盘,若非我五年前对家里进行过大清洗,我们五房人现在还不知道都被你们这些所谓的长辈给暗害到什么境地!”
第31章 第二集 09
“休得妄言!”
听到十老太爷色厉内荏的呵斥声, 何艾冷笑道。
“怎么,只能允许你们做,却不许苦主说一说吗!”
三老太爷语气不变的沙哑声音再次响起, “小九郎, 你这是对亲族有怨哪!”
“族长大人误会了, 我若有怨,恐怕早跟我爹一样了,怎么会走到现在呢, 所以,我没有怨,我只想离你们这群不仅在关键时候靠不上, 而且还会落井下石的族人远一点,我祖母出身商家,那也是你们何家明媒正娶求来的, 凭什么她和她的后人要被你们如此对待,既然两看相厌,我们分宗便是, 何苦还非要继续纠缠呢!”
三老太爷定定的看着何艾, “这才是你今天的目的!”
“对!我可以无惧世人如何议我, 可我绝对无法容忍,我与我的家人, 竟要时刻防备来自族里的算计, 你们人多势众, 我惹不起, 我只想躲一躲!”
“何莨, 你放肆!”
何艾转头看了眼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何大伯, 对外面唤了一声, “来人!”
她身边最得用的仆从青松迅速提着一个小裹进来,恭敬的放到何艾的面前,接着就在她的示意下,干脆利索的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摞帐册。
“青松,那位七爷认为你家老爷我太放肆,让人知道一下,我其实完全还可以更放肆一些!”
“是!”
青松恭敬的应下后,手上毫不耽误的根据帐册的标签,找到何七爷那一房的本子,翻开后,口齿清晰的念了起来,小到何七爷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与何人私会,大到何七爷何时借职务之便,贪没多少族产,都清晰明了。
“不要念了!你,你信口雌黄!不要念了!听到没有!”
青松对何七爷的惊怒交加的训斥充耳不闻,何艾则再次看向再也无法保持淡定态度的何三太爷。
“三太爷,您看,为了这一大家子,我可真是操碎了心,现在我累了,只想顾好我们小五房一家子,不知您意下如何啊?”
三老太爷抬手示意道,“让他停下,就都依你,不过,这个东西,你得全部交上来!”
反正书院那边存的有备份,想要多少有多少,何艾答应得十分爽快。
“没问题,只要分宗事了,我留着这些也没什么用,一定全都交给您保管!”
“何莨,我们何氏,与你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就算是分宗,在外人看来,我们仍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希望你要记住,此事就此打住,过去那些,休要再提!”
何艾笑容爽朗的回道。
“七太爷,您就放心吧,这些道理,我都懂,比如我娘、我妻子儿女他们若是谁再有个不好,让我伤心,我一定会犯点能让我们两家都跟着人头落地的罪过,所以,你们也都记得要收敛点,别再贪心太过,总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损伤我的名誉,让我不得不大义灭亲!”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很心塞,但因谁都不知道那一摞帐册中有自家多少把柄,不敢再多说,使得分宗一事办得十分顺利,双方看上去还其乐融融,让外人不明所以然。
将分宗文书拿回家中,交给柳从兰时,她抱着一纸文书哭得泣不成声,若早有这一纸文书,有她娘家与陈明秀的娘家的看顾,怎么也不至于落到需要让女儿冒着杀头大罪充男子的地步。
只因她们婆媳二人的娘家虽然也都有点小势力,但与何氏这个大族还是相差甚远,且何氏亲族占着宗族大义,一旦他们这一房没了能够顶立门户的男丁,那些族人将他们拿捏得死死的,外姓也不好管。
哭完之后,收敛好情绪的柳从兰道,“有了这个,我们就再也不用事事顾虑族里了,你赶紧辞官回来吧!”
何艾无奈的拍着对方的背,安抚道。
“我要分宗,是为了实现我爹当年的愿望,也是为了使你安心,让你和明秀再也不用去应酬族里的那些烦人精,他们之所以这么顺利的同意分宗,就是因为顾虑到我现在的官身,毕竟族里可有些年没出有能耐的人了,我现在一旦辞官,他们的反噬,我们可不一定能吃得消!”
柳从兰闻言,只好打消掉自己的想法,担忧道。
“这古往今来,还从没听说像你这样的,能考状元,还能当官的,我听说那京里到处都是人精,能在朝廷里当官的,个个长的都不止一百个心眼,你这个实心眼的,在那种地方,我一想起来,就担心得睡不着觉!”
“娘,您这是在自寻烦恼,吃好睡香,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算是您帮了我大忙了,我是这么想的,先在京里当两年官,熟悉一下情况后,就谋个外放,这两年,您与明秀他们还是住到书院那边去,待我外放时,再把你们给带上,京里贵人多,你们跟着去了也不自在!”
柳从兰连忙点头,随后又有些迟疑道。
“这孩子们越来越大了,你这个当爹的,却天天不着家,孩子们问起来,也怪可怜的,要不,你将明秀他们娘几个带上,咱家现在支了那么一大摊子的产业,我得亲自留下看着才放心哪!”
何艾却摇头道,“娘,您不知道,将你们都留下,我才好有借口打发那些人情往来,家里的那些产业,我不是说了,可以交给书院那边帮忙代为打理吗?”
“你那哪里是让人帮忙代为打理,你完全是将自家的生意送给那些学生练手,还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虽说那些孩子确实都挺机灵,做起事来,也都有模有样的,可我不亲眼看着,这心就始终放不下!”
“娘,咱家这几年的收成还行,家里人口又少,花用有限,您还这么紧张那些作坊做什么,我们又不是亏不起,我希望您能安心好好过些自在日子,别成天思虑过多!”
柳从兰没好气的回道,“你一会一个主意的,虽说这几年总体算下来,你还算是取财有道,很是赚了一些,但你花出去的那些,你心里就没点数吗这要万一你什么时候一拍脑袋,又想干个什么大事,要从家里大笔的拿钱,我不得提前做好准备啊!”
说话间,安置好孩子们的陈明秀也来到内室,听柳从兰为她复述过那些话后,陈明秀也道。
“娘说的有道理,虽说家里现在颇有积余,可你向来手大,花起钱来,那是眼都不眨的,不多准备些,我这心里也没底,再说,开作坊赚钱也挺有趣的,用你的话说,就是我和娘现在都有自己的事业,活得很充实,就算辛苦也值得!”
柳从兰从旁附和着,她今年也就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接连遭受丧夫丧子之痛,性格却很坚韧,这几年又在何艾的有意引导下,用繁忙的事业充实自己,再有孙子孙女承欢膝下,也就没那么多时间去伤神,不经意间就已走出那些悲痛的过往,焕发出新生。
接连被人指出她太能花钱的事实,何艾有心想要为自己争辩两句,却发现这是不容她抵赖的事实,只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