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刀刺出,画听梧却没躲,刀尖没入胸口,鲜红的血顺着刀刃滴下来,画听梧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咳了两声。
“风儿……”“画门主,你在云胥算计本宫,还在本宫府上伤本宫的人。这两个字,本宫着实当不起。”风戚染话中带怒,画听梧也未脑:“云胥之事,尧华最终不是也得利了。我不过是从头到尾假借了北奕的名义,这样一旦有人发现,我也可全身而退。像你和君书钰不就以为是北奕在搞鬼?我才方能反将一军。”
“你早就看出本宫的计划?”风戚染眯起眼睛,手中的刀不曾后退一分。
“风儿,我虽自许智谋过人,却也不是神仙,看到那条手臂时我以为你真的要杀君书钰,也想好了如何再与云胥王周旋,但那具尸身一到……如果换做别人,恐怕就真的信了。”
要把一个人伪装的和君书钰一模一样并不容易,连君书钰本人都已认可,却没想到碰上的不是北奕人,而是深谙此道的江湖行家。
“对于一具尸体,易容之术并不难找到破绽。风儿,我今日到这里来……”画听梧还没说完,胸口的刀又进了半寸。
“画门主,本宫说过了,当不起这两个字。”风戚染面若寒霜,语气也更冷冽,“你我之事,已作前世尘土,今日一笔勾销,来日再见时,本宫便要报云胥之仇。”说着她抽刀转身,手中运气向下一掷,刀砸开石板钉进了地上。
画听梧笑了,笑的有些凄凉:“你也不问我今日究竟为何二来?”
风戚染道:“若是来论旧情,本宫与你早已无情可论,若是来谋利益,本宫不会帮你振兴覆花门打压归凤阁。所以无论你来做什么,本宫都不奉陪。”
她的话明明说的那样明白,画听梧听的也十分真切,可就像有人用棉被捂住了他的耳朵,他听到的不过是幻象,是他无数噩梦中结局最不好的那一个。
良久,画听梧轻轻的笑了,像告别什么一般慢慢转身,“奉安公主,后会有期。”
他身形有些不稳,脚步也有些踉跄,一步一步地往公主府外走去。
他还能说什么呢,说自己是真的喜欢她,这些年都不曾忘记她不曾爱上其他女人?还是告诉他当年他真的想带她远走高飞的,是他的孪生哥哥把他打晕带走了她?
他被哥哥打晕关了起来,可他能听到哥哥逼问她折磨她的声音,他就在那间地牢的密室里,被绑着点了哑穴封了内力,听着她将哥哥认成他,听着她如何一步步绝望,听她如何对他恨之入骨。
听到鞭子抽在她身上,他在密室撞得头破血流,他知道自己出不去救不了她,但哪怕是能和她一样承受痛苦,也能减轻些他心里的痛。
后来凌墨吟带人来救走了她,哥哥重伤武功尽失,身上多处骨头都碎了,经过医治依然只能躺在床上,他只好接下了哥哥的责任,扛起振兴覆花门的使命。
用哥哥的名字,做他该做的事,说他该说的话,用他该用的表情。
方才站在她面前,他曾有一瞬想要全盘托出,他想说风儿,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叫花无念,那个要带你走护你一世的人,也真的是花无念。可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余生,他只能是画听梧了。
第七十二章 睹物思人
“可好些了?”戚染端着药来到南月阁,霍君离刚刚撑起身子,“别动了,你伤的不轻。”戚染扶起他,把药碗放到他手里,药碗还没碰到手,霍君离噌的把手收了回来。
“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哪有力气自己喝药呢。”说着往后一靠,把手塞进了被子里。
风戚染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舀起一勺药来吹了吹送到他嘴边,霍君离方才张嘴喝下去。
刚喝下去,脸便皱成了个包子连声喊苦,戚染只好从桌上寻了块点心喂给他。霍君离就这样一口药一口点心,这碗药生生喝了一炷香。
眼看着药碗空了,霍君离正想如何再留公主一会,天琴扣门道:“公主,陛下来了。”
风颜珏站在若湖边,望着平静的湖水,这水波像她一样温柔,这阳光像她一样明亮,当初若不是姐姐请旨将这片湖划进公主府,他也想在此处建一座园子,可以时常来瞧瞧她。
“陛下。”风戚染走近前来,刚要跪便被他扶住,“阿弟是专程来看若的?”风颜珏没有否认:“还有一件事想与阿姐说,阿姐可否带我到亭子中去。”
“抓紧。”风戚染揽住他的腰,提气点地,但带着一个人她无法一次跃入亭中,在一处落脚石借力再腾起落入亭中。
风戚染回身望着那块落脚石有些失神,若湖中心的这座湖心亭,无船无桥无路,她自己全力一跃可到亭中,青洛则差一点,她便特意在他力竭处修了这处落脚石,方便他出入。换言之这座亭子,只有她和青洛两个人进的来。
也是修这处落脚石的时候,云画感叹“公主还真是宠着大公子”,她抬头望着他,笑了笑道:“明明是他在宠着我啊。”
那个时候站在一旁的青洛微微一怔,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他抱的很紧,好像怕她突然不见,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他低头把下巴靠在她肩上,一遍一遍地喃喃着“公主”,她还笑他像个孩子般撒娇。
有他在的那些年,她从未因任何琐事操心过,起身便有人给她披上披风,忙时有人递水喂食,累了便靠在他身上睡一会,也总是在他身边,方能放下所有好好歇上一会,府上内外他都处理的妥妥帖帖,照顾她也事无巨细,她对青洛的宠,实在不及青洛对她的万分之一。
“阿姐可是睹物思人?”风颜珏见她望着那块石头出神问道。“没什么,”戚染收回思绪,“方才是说有什么事要说?”“嗯。”风颜珏应了一声便没了动静,他望着这深不见底的湖水,良久,道:“阿姐,工司主事齐宗学的女儿,恭孝谦顺,才德俱佳,我想立她为后。”
“你也是该立后了,”颜珏登位时年纪尚青,并未娶亲,后来纳妃,后位也一直空着未及册封,当时若不是云柔糊涂,颜珏本有意立她为后……那以后后位更是一直空悬,也不是办法,“只是……齐宗学的女儿,是否……长得也有几分像……”
风颜珏没有回答,风戚染便明白了,沉在这湖底的人,他始终放不下,“罢了,工司在六司中势力较弱,利益牵扯也少些,便如此吧。”
风颜珏又盯着这湖水半晌,失去了一个与她相似的人,他便再找一个,这样,她就一直还活着。
“谢阿姐成全。”“谢我做什么。”风戚染的表情忽而有些严厉,“颜珏,我是你的姐姐,亦是你的臣子,你已是一国之主,万万人之上,自己该有杀伐决断的魄力。”
“姐姐误会了,”风颜珏暖暖一笑,抱住风戚染把头靠在她肩上,“我是谢阿姐,关于她的事,阿姐都由着我自私胡闹。”风戚染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身为帝王,诸多身不由己,若有能随自己心意的,阿姐自然愿见其成。对了,你可知道顺安中意何人?”
风颜珏想了想:“不知。”风戚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待风颜珏回宫,风戚染叫来玉棋:“先前我让你留意顺安心仪何人,可有眉目?”
玉棋答道:“顺安公主大多待在敬太妃身边,甚少有什么活动,更少见外人,婢子曾派人查过,顺安公主爱作画,但是每次画完都烧掉。有次作画时敬太妃身边的人说太妃突感不适,顺安公主匆忙间忘了收画,虽然只画了个大概,但颇像宁翼王。”
“夜之?”那便怪不得顺安不敢说了,在外人看来,贺兰夜之对她用情至深,又是青梅竹马,早把他看成了半个公主府的人。
此事还得靠她去安排,“他现在在何处?”“宁翼王在望星楼。”
戚染本要去望星楼,从北辰殿出来刚走到春风楼,就听里面好不热闹。
一人道:“我这酒着实不多,王爷不请自来,王爷虽有杯子,在下却没有给王爷的酒。”另一人道:“这醉仙酿再金贵,公子也给本王个面子,以后常来常往,你这般对我,岂不让染儿作难。”第三个人道:“你就给他一杯吧,一杯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你也别喝了。”“哎老三……舞墨!舞墨你别拿走啊,浣月快把酒拿回来!老三你怎么一遇上他就跟个炸了毛的公鸡似的!……”